云凇边作出“嘘”的手势,边猛地点了几下头。
“啊啊啊太好了!读心术大师!”她转用气音狂欢,抓着他的肩摇了几下,自己也跟着晃来晃去。
不知道是被摇的,被夸的,还是高兴的,总之他晕头转向。
白霁高度认可云凇哄小孩的技巧,立即充满行动力地打电话给关芷阳,请求让云凇留下来过夜,美其名曰三人一起玩热闹。
继而对云凇坦言,其实是怕他走了自己应付不过来。他很受用。
关芷阳一向觉得云凇家照顾白霁太多,正愁还不过来人情,很爽快地答应,说她来联系云祁,还说晚上回来带他们吃大餐。
尽管关芷阳很期待他们能在“大餐”里选出些花样,但这群小孩还是不出所料在众多诱惑里选了必胜客——胜在不够健康,属于平日里的稀缺品。
白戍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桌垃圾食品,对他来说已经是满汉全席的水平。突然就有点放弃形象管理,徒手大快朵颐起来。
最后三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变成三只油光满面的小狗。
饭后又把白天的游戏换着花样过了一遍。
白霁先玩不动,继而变成云凇对白戍川单方面的围棋教学。
白戍川不负众望,半天学了个七七八八,算是会下了。
白霁瘫在旁边看,还不忘提醒云凇好好珍惜能当师傅、耀武扬威的时光,今后被碾压的时候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云凇豁达挥手,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但师傅永远是师傅。又抛给川一个眼神。
川心领神会,重重点两下头。
*
为了给予周一应有的尊重,主要是因为真心困,白霁带头,率先完成洗澡的指标。
等云凇最后一个洗完出来,她早就化身敲木鱼的小锤,额头不受控制地点在沙发上无数次。
看到他出来像看到救命恩人一般,拉着他和白戍川安顿进二楼相邻的房间,道过晚安。自己穿过走廊,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另一头的卧室。
云凇倒是不困,可是看她一团松散泥人状,还要强行完成“家主”的使命,只好任其摆弄。
但困意实在有些难以预测,云凇在床上闭眼枯躺,断断续续地回忆这天。
想到白霁局促的样子,实在是很少见,于是又细细回放她急得跳脚、目瞪口呆,甚至还翻了个白眼的样子。
硬是把自己给笑清醒了。
收拾状态,重新入睡。
万籁俱寂的时候,感官也变得相当敏锐。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楼下大概是棋牌室传来的。蝉鸣异常大声,像集体尖叫,明明白天还感觉是大型聚会。
隔壁房间门是不是打开了?川有起夜的习惯吗?
拖鞋和地板挤压的声音近了一点,又消失了。
不是去厕所吗?
听到吸鼻子的声音,想起白霁地板上的眼泪。
他在门口……哭了?
云凇轻轻翻身下床,把门拉开一个小口。
见对方愣了一下,又伸手拉他进来。
“你找我吗?”他蹲下来,尽量轻声说话,用手抹掉白戍川脸上的泪痕。
白戍川没说话,泪水骨碌碌在脸颊上越滚越多,偶尔用力吸气。
云凇握住他的手腕,抓了几张纸巾,不断擦拭滑落的泪珠。
“抱抱?”云凇试探。
白戍川往他跟前凑了一步。
云凇搂住他,拍拍他的背。
“是不是……”他有些犹豫该不该问,抱得紧了点,“想妈妈了?”
没有回应。
他感觉肩膀迅速湿了一块。
“那……是不是讨厌自己待着?”
锁骨的地方被抵了抵。应该是点头了。
然后从无声变成哽咽,最后变成最普通的哭声。
一边呜呜地哭,一边抽泣。
云凇有点束手无策,摸摸他的背,又揉揉他的头。
哭声慢慢平息。
“擦擦眼泪?”他问。
白戍川从他的颈窝里抬头,刘海被泪水洇湿,一缕一缕地胡乱卷在额前。
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是白霁,可以给她开门吗?”云凇看着他。
白戍川点头,双手揉了揉眼睛。
白霁走进来,凑近他们:“对不起,我偷听了。”
云凇感觉自己笑得不合时宜。
“以后我都不关门了,想进来随时。”又想了想,指着云凇:“大不了我努努力,把他拐过来住。”
云凇对于这种突然擅自更换他人住址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但不反感。
“总之,我们都会在的,不用担心。”白霁总结陈词。
“真的吗?”白戍川声音很小,难以克制哭完以后的抽泣。
白霁拍拍他的头,顺手整理刘海:“那当然,这是承诺。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
云凇擅自揣度,下一步应该是拉钩。
“签个协议,再按个手印。”
竟然低估了她的正经程度。
他感觉白戍川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