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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本小说、打了会锈湖,做了些百无聊赖的小动作。
下午五点,白霁套上卫衣和运动裤,外面披了件黑色大羽绒,顺着导航出门找云凇家。
刚进电梯,发消息通知云凇:到了。
家门口光秃秃的,毫无生活痕迹。
按响门铃,对方很快开门。
此人上半身穿着白衬衫系深蓝领带,下半身是海绵宝宝睡裤,搭配萝卜头棉拖。
双手上下交叠扣在一起放在身前,然后伸出一只胳膊,标准的迎宾姿势:“请进,白女士。”
头顶上还有一缕翘起来的、本人毫无知觉的……呆毛。
白霁打量他诡异的装束,尽量笑得小声以示尊重:“你这是……换衣服换到一半就来开门了?还是单纯的特殊癖好?”
“这不是隆重点欢迎你来参观嘛,谁知道给整成领导突击检查了。”他倒了杯水递过来,“请用茶。”
白霁端着茶杯,没喝,以防一会出现其他笑点呛着自己。
新家搬进来将将收拾过,总体面积不大,再加上没什么陈设,基本一览无余。
她进门先一屁股坐下感受沙发:“还挺舒服的,回弹很好,不过皮质的就是可惜不能养猫。”
“养猫的话买个沙发套就行。”云凇坐到旁边,把抱枕塞到白霁身后。
白霁瞥了眼搭在沙发边缘的乳胶枕头,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电视你会看吗?”
“偶尔开着,主要有种热闹的氛围。”
她点点头,轻拍对方的肩:“带我参观房间。”
除了一只洁白的烧水壶,厨房空无一物,餐厅的抽屉里塞了些谨防饿晕的小零食,比如麻辣牛肉月饼。
白霁打趣:“你这家徒四壁啊。”
“那不是暂时一股脑藏在这儿了吗?”云凇推开书房的门——满满当当。
“你把书房当杂物间了?”她一脸嫌弃。
其实说不上乱,东西是好好摆在架子上的,就是没什么规律。书架摆着几本小说,旁边是洗漱包,然后是几个小手办和一摞充电线。桌上则是些剧本和表演相关的书,电脑,路由器,和另外一摞充电线。
几张空白A4纸,一支削好后用了一半的铅笔。
“白戍川昨晚住在这儿?”白霁猛地转头,一脸审问的表情。
“啊……是。”他应该是花了半秒思考怎么辩解,最后干脆承认。
“好家伙,你俩早就串通好了不告诉我是吧?这房子是不是也是他租的?除了他还有谁会用这种古早铅笔?”
纵使汗流浃背,他还是第一时间认错滑跪。
“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嘛,毕竟我们在……呃,冷战。”他双手合十,作出低头求饶状。
白霁闷哼一声,扭头走进对面的卧室。
依然是极简风,角落大小两只黑色行李箱,灰白色的床品,床头柜上是面霜和爽肤水。
还有……彩虹灯。
白霁愣了两秒,目光移向身后一步之遥的人:“你怎么还带着这个?”
虽然没指是哪个,对方也心领神会:“啊,不是你说的吗。那个,彩虹陪着我,对吧?”
她感觉自己的脸快烧起来。
应该是十三年前,霸凌事件发生后,第一次留宿云凇家,他们交换了小夜灯,当时她说,这样就可以陪着对方。
太羞耻了,太尴尬了。
这和当着面读对方小学的□□空间有什么区别?
虽然当时她是真心的,现在也是挚友。
但单纯回忆这段,简直像报刊亭里非主流小说般的对话,就已经无地自容。
她抱头,用在寒风里吹过的手给脸降温。
云凇努力下压嘴角:“有这么尴尬吗,我觉得还好啊。现在还是觉得很感动的。”
她冷静了大半,因为尴尬烧起来温度转化为一丝不满:“谁让你大声朗诵别人小学的语录!感动都被折腾个精光!”然后给了他结实的胳膊一拳。
但不得不承认,看到彩虹灯的时候,她还是感受到了温情,以及一丝难以捉摸的、和感动混杂在一起的怪异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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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厅,云凇转移话题:“你怎么肯定是川儿住过,万一是我好心,为他今后来我家准备的铅笔呢?”
白霁鄙夷地回答不合理的提问:“你连基本生活用品都没有,要是真有闲心买铅笔,至少也得把锅碗瓢盆漱口杯什么的顺手一起买了吧?”
云凇诚心逗她,不讲逻辑:“万一我学坏了,留其他女性过夜呢?”
她指了指沙发上突兀的乳胶枕:“其他女性来你家过夜你就给人家睡沙发啊?”
“我是正人君子,我睡沙发。”
白霁凑到枕头前观察一番,捏起上面两根短短的黑发:“你也是寸头?”
云凇举双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