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吧回来,白霁还是失眠了,早上七点才睡着。
两小时后,起床上课。
睡眠不足使得她精神恍惚,情绪波动异常。
截止到中午一点,已经打翻一次水杯,弄掉两次手机,午饭咕噜肉掉到白色卫衣上。
这些小事加起来,烦躁指数飙升。
中午在咖啡店,背景音乐淌进脑袋。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
“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师傅别唱了。
不顺的时候连路边的bgm也要杀人诛心。
拿到美式,她立即逃了出去。
昨晚她得出简单结论,无论如何,至少不能逃走,就当对自己进行脱敏疗法,选择继续交流。但很多事情还是没想明白,她需要点时间捋捋,需要冷静,需要认知重评,于是推迟正面谈话。
云凇把话题转向上官的事情让她放松不少,理性讨论是自己的舒适区,能够保持百分百的平稳。
由衷感谢他的高情商。
这一整天浑浑噩噩,吃晚饭的时候险些栽到饭里,太困了。
她决定放过自己,晚上八点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
第二天早上六点,白霁久违地天还没亮就自然醒。
打开云淞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是晚安,凌晨四点。
倒数第二条,上官和赵光年的司机一起出来了,凌晨三点。
再前面也是一些进展的汇报。
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魏文巧,深深呼吸,尽量轻地起身。
洗漱完毕,决定出门转转。吸取前天的教训,全副武装,帽子口罩手套雪地靴,一样不落。
她边下楼边思考上官阳的事。
几乎可以确定,上官和赵光年有不可告人关系,周二、周三他们会在天宇国际秘密约会。但造雪机发票的出现,又让此事不止是小三那么简单。
上官对发票造假知情吗?也许发票造假的公司就是她给赵光年介绍的,那么由她来传递也很合理,毕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有一点出现了矛盾,如果她知道这是非法勾当,在酒吧里为什么要随便放在凳子上?可以说灯光昏暗难以察觉,也可以说她神经大条,但这些似乎都难以成为让白霁彻底信服的理由。
假如真是发票造假,她可能得打电话给大熙报警,但目前只是猜测。
要是知道发票的源头就好了,可惜连上面的字都没怎么看清。
你是回避型依恋吧?上官的声音冲进脑内。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哪个心理系学生没测过、想过自己依恋类型的成因呢。
她清晰地认识到在童年期,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独立,如何学会把所有问题放在心里,终于成功做到不再麻烦关芷阳和白舟。
一度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
结果发展心理学告诉她,这是不安全的依恋类型。
离谱。
说实话,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人际关系和谐,生活还算顺利。她处于自己的稳态里,很满意。
直到天平失衡。
自己竟从未发现房间里的大象。
*
天色渐白,地上树影变得清晰。
突然想起从前,熹微晨光里,她总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跳。等云凇睡眼惺忪地下楼,向她说早安。日复一日。
高中住校,竟又被分配到对面楼。她不再刻意去等,却总能在距离门口十米内的地方撞见。
她用嘲弄的口气开玩笑:孽缘啊。
又想起那天食物中毒,半梦半醒间睁眼,看到他站在雾蒙蒙的水汽里轻轻放下衣服,于是又睡过去。
她想起很多个欲言又止的时刻,惴惴不安的时刻,决定砸碎咽下的时刻。最终都变成被他发现、被他安抚的瞬间。
他总是站得太近。
太近,所以很安全。
太近,以至于失焦了。
她想看到他,也应该看到他。
毛茸茸的松枝与林立楼栋间,云际露出橘色霞光。
点开聊天框。
她:早安。
她:我准备好听你说了。
*
白霁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四点睡,八点就回信息。
他说,那你现在有空吗?
又说,我今天要很晚才能回来,想早一点。
十分钟后,他们在路边的早餐店坐下。
“两碗咸豆腐脑,一根油条,付过了,谢谢。”她一气呵成。
云凇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吃这个吧?我没看错吧?”她突然心里发怵。
“没有没有,就是终于见到你了,很高兴。”
她炸毛。这个人怎么变得如此直白?
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下,很端正。
他仿佛看穿自己内心:“抱歉,可能吓到你了。对了,我可以说了吗?”
她一鼓作气:“要不我先说吧!”
“那你先说。”他倒随和。
“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淡定?”
“你想说的是这个?”
“不是。”
“因为再也不可能出现比那天更极限的情况。”
“所以你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