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伯山放下手里的刀,轻轻吹了吹玉石上的沫儿,淡淡道:“将学子那事揭发出来,好生安顿他的家人,其余的便不用管了。”
袁观应了声是,心道这王永翰应是没有生路了,为官者滥用职权残害百姓,最轻也是个杖刑流放的下场。
“对了大人,”袁观想起方才那一幕,“我来时恰遇上温夫人,她似是不胜酒力......”
“可还能正常走路?”傅伯山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语气冷了几分。
袁观挠了挠头,没注意主子的神色,“能倒是能,就是瞧着有点晃悠。”
几口梅子酒就醉成这样了?
既不能喝,却不愿拒绝母亲。这种时候她倒是很善解人意。
傅伯山随手将刻刀撂下,起身离开了书桌,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前,看不出什么情绪。
袁观抬眼一瞥,便道:“有罗霁在,温夫人不会有事。”
傅伯山漠然抿着唇,心里又将方才温幼槐的样子细细过了一遍,她倒是逍遥自在,还记得约定的期限吗?
微一侧身,问:“母亲可回去歇着了?”
“回去了。”
而后抬脚往外走,“我去一趟部衙,传话叫母亲不必等我了。”
“是。”
......
温幼槐从傅府离开坐上马车。
红鸢见她一副脸红唇润的模样,惊道:“夫人这是喝了酒!”
温幼槐有些昏,攥着帕子抹额,含糊答,“梅子酒罢了,老夫人寿辰,我不好推脱。”
红鸢啧啧一声,“夫人怕是忘了自己的酒量,别说梅子酒了,但凡沾点酒气的,您喝一盏就会犯晕!”边说边给她倒茶,“您先多喝点茶水解解酒,等回去了我让人给您煮雪梨甘蜜汤!”
温幼槐低低嗯了一声,揉着额角试图让自己清醒。
那梅子酒酸酸甜甜,一点酒味儿都没有,她才喝了几盏,不曾想醉成这样。下次断不能喝了。
接过红鸢递来的茶水,温幼槐咽下一口去,觉得稍微舒服了些,便抵不住昏意,闭眼歇息去了。
睡着睡着,路不知被什么挡住了,马车停了下来。
温幼槐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见红鸢已经掀开帘子出去看。
等了会儿,她回来说:“主子,我瞧像是当铺的账房先生。”
温幼槐隔着车窗往外看,只见前面正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仔细看去,正是被她辞退的账房。
当下酒醒了大半,忙道:“快让护卫去瞧瞧,可是撞到了人?”
红鸢早已吩咐了护卫过去,这会儿已经听到回禀,“并没撞到,只是那人躺在地上不肯起来,说是要见您。”
红鸢皱了皱眉,当下叫护卫把人强行抬走,但却被温幼槐拦住,“没事,我去瞧瞧吧。”
这条路本就窄,这会儿后头又有人围观,若真把人强行赶走,恐生出事端。
二人下了马车,温幼槐还有些头晕,脚下步子不太稳,但她走近一看,只见账房才几日不见,头发竟白了大片,面唇发黑,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你......”
温幼槐刚要开口,原本躺在地上的账房却爬了起来,咚地一声跪到她面前。
“少夫人,饶了我吧少夫人!”他口鼻淌水,癫狂地大哭。
温幼槐吓了一跳,带着红鸢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做错了事,当铺不能再留你。”温幼槐镇定地和他说话,手心隐隐颤抖。
“我也是为了少夫人才那么做!”账房突然变得凶狠,一低头朝她扑了过来。
温幼槐大惊失色,霎那间却瞥到一道银光,下意识伸手将红鸢护在身后,再躲却已经来不及。
事发突然,护卫来不及阻拦,正要惊呼,突然从远处飞来一枚石子,将账房的刀打落在地。
温幼槐只听“咣啷”一声,黑影从天而降,眨眼间账房被撂到在地,完全没有了反抗的余地,那黑影又迅速消失不见。
围观的人察觉到危险早早散开,因那人的意外相助,温幼槐没有受伤,但双腿发软、两眼发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缓了一息,她转过身去,想查看红鸢的状况,却见她双目呆滞,不知在看什么出神。
这时护卫已经把人绑了起来,温幼槐叫他将人移交去官府。
又看向红鸢,问:“你怎么了?”
红鸢才回过神,伸手呆呆地指着方才那黑影消失的地方,道:“主子......那人,我好像见过。”
温幼槐听到这话,脑中突然忆起什么,面色霎时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