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围墙边,余籁鸣撑地起来,咳出血,抬眼扫望热烟四溢的废墟。
洛璃拽着他衣袖爬起身,哀声道:“痛,痛死了!”
“临眠呢?”余籁鸣声线竟逸有颤抖,冷汗混杂鲜红,滚落至地。
洛璃一惊:“他,他难道,没有出来吗?”
余籁鸣摇头,回想起方才独立原地的背影,“没有,没有!”
他踉跄了几步,急奔放声道:“沈亦秋!沈亦秋!!”
没人回应。
洛璃也跑过来,把他绸带扯下来,甩去寻找着沈亦秋的气息。
绸带迂回转折,隐隐烁着雪芒,终在一处隐蔽寻到踪迹。
“沈临眠在那边!你扒拉这里的干什么?!走走,走啊!”
余籁鸣一听,便毫不犹豫地顺着方向跑去,步履中透着焦急与恐慌。
他一点一点地、小心地用手挖着砖块,生怕哪里出错引起新的崩塌。
洛璃也赶忙过来帮他。
途中,余籁鸣不止一次喃喃着沈亦秋,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洛璃都有些陌生。
从前洒脱散漫尽然消褪,独剩不争气的泪,在试图为将死之人带来温暖。
洛璃欲言又止,难得结巴道:“沈临眠他不会死,你,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要是又找不到...找不到怎么办?”
说着,失声哽咽,他仿佛寻不到自己的声音:“洛亭予,我真的怕了。”
一年之内,师弟妹失踪,师尊陨落,四人仅剩他一人独守第九峰。
他寻了百年,若非师弟沈亦秋自己回来了,他真的寻不到他们的半点踪迹。
他真的怕永远见不到沈亦秋了。
洛璃不由得一怔,“绸带未有反应,沈临眠定无事啊,喂,你别哭啊!!”
隐约的唤声,相伴一点明辉,穿过层层废墟,来到沈亦秋身畔。
声声破碎,却能将零碎清明凝聚。
那原本游离生死的人,终于颤颤睁开双眸。
魔气在灵脉中碰撞撕扯,如抽筋拔骨般难忍。他强忍剧痛,呼吸不畅,痉挛般的手抹去眼睫血,望见辉中细烁。
它裹着温热,坠在眼角,滑落下颌,浸染雪襟。
寒痛蚀骨中,唯一的热与生息。
他愣了一下,无端酸涩伴着心底思绪奔赴来:
是闲之哭了。
三个人头闯入视线,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沈亦秋微眯起眸,滚热血液冲撞着耳膜,实在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
可奇怪,噪音揉杂,抵入耳膜,仿佛过滤得只剩那焦急哭腔。
“临眠?!”
沈亦秋黑瞳微抖,迟钝了会,听出了烂熟于心的声音是余籁鸣的。
他望着红了眼的余籁鸣,叹出一口气,眉眼浅弯,沙哑道:“还好是你啊...”
待沈亦秋被解救后,余籁鸣就死死抱着他,埋在颈窝闷声哭着。
沈亦秋边拍抚着他,边与另二人说:“障眼法已解,过会就有人来这里,你们先走。”
洛璃还未及关心沈亦秋,就被谢怡然拉走了。
“你干嘛呢?我还没问他怎么回事!”
“嘘,那个人,他上次当众欺负我师尊,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靠近他。”
“....”
沈亦秋遥望破晓,任温热加深雪衣,疲惫道:“结束了,闲之....”
那黑色指套割着数道血痕,似要陷进脏污雪衣。
他才肯抬头,脸庞脏兮兮的,清泪怎样也洗不净:“下次别这样,我真的....怕死了。”
曦光薄暖,二人相拥在废墟之上。
沈亦秋捂上对方双耳,轻声道:“都身为掌门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羞不羞?”
十指缓入霭,他在一片然灰中,望见了发红的眼眸。
他眸子动了动,蒙蒙浮起犹如杏花细雨的疼爱,低徊不尽。
唇贴寒英,离愁梦醒,多少心爱润浸流光,一遍又遍地告诉对方:“闲之,其实我也好怕...”
几日后。
“魔气虽除,却引旧疾复发,高烧不断,眼下别无他法,只得灌药。”
缪柟半身缠着纱布,活动有些僵硬,指了指桌上汤药,“待会醒了记得喂,一滴不准漏。”
余籁鸣应了声,狭长眼尾微垂,尽是忧郁。
回来以后,沈亦秋便昏迷不醒,接连高烧,余籁鸣未曾歇息,只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那谢怡然怎么处理的?”缪柟随手倒茶,“她既忘却过往,还如何安稳坐上谢家家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