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秋失笑一声,转而问道:“对了,安闻序呢?我怎没见着她?”
余籁鸣道:“她和安露青回安家了,安家最近有些乱,我已叮嘱她莫要掺和深。”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是安家的事,只要安闻序无事,其余不归我们管。”
沈亦秋额头抵着他肩,檀香萦绕鼻间,乌雪发丝未束,散漫中泛着几丝眷恋。
他倦垂眼帘,“...陪我一会儿吧,我有些困。”
余籁鸣偏首,唇离眉尾分毫,见人疲意仍在,轻声道:“我抱你去床上罢?昨晚累着了,今天又这么着急过来,苦了你还能陪我撑这般久。”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词,沈亦秋脸颊染上薄红,瞪了眼他,没好气道:“你还提?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你吗?”
余籁鸣搂着他,嘻笑道:“那时候我都还没帮你穿好衣裳呢,他们想等就等吧,我倒不在意。”
沈亦秋眉头微蹙,须臾又松开挑了下,“顽皮小儿,祈沅说的没错。”
余籁鸣哼哼笑,顺手抱起他,往内室走去。待将沈亦秋塞进衾被里,才问:“冷吗?冷的话我进来陪你睡?”
沈亦秋一听,知道他不安好心,未予他好脸色,翻身背着人,“不冷,你自己在外面呆着去。”
余籁鸣佯作失望道:“临眠不喜欢跟我睡觉吗?”
“...”沈亦秋往里面挪了挪,闷在被里,闷声道:“闲之,我手里有张爆破符。”
“.......”
沈亦秋:“等会要是有人来,你不可推脱,言行举止注意点,不能丢完羽清宗的脸。”
余籁鸣蹲在床头:“我单纯陪你睡呢。”
沈亦秋闭眼,闷声道:“还早着,你就在外面好好呆着,不准随便乱跑,你既身为掌门,注意点形象。”
“哦....”
待听到平稳的呼吸,余籁鸣才离去,还不忘将隔音术加强一层。
余籁鸣歪在矮塌上,随手拿了本话本看起来。
未览几字,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余籁鸣眉头一皱,门就被人冲开,砸摔回关,佛子若水瘫在地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大口喘气。
余籁鸣:“....你能不能滚远点。”
“?!”
若水一抬眼,见是此人,暗道:他运气有这么差吗?!
余籁鸣见若水极其震惊的神情,随口道:“你乱撩别人又被主持逮到了?”
若水偶遇熟人,便大大咧咧地窜到茶几边上,拭着细汗,“呼,对啊,累死我了,那老头一逮到我就追着我不放。”
余籁鸣嫌弃:“一股臭汗味,出去。”
若水瞪他:“去你爷,你鼻子装膀胱?闻啥都臭?”
余籁鸣翻白眼,指间夹着传讯符:“看谁都像自己?再叫我叫渡玄主持了。”
若水听到渡玄二字,终于安静了:“...”
只有在被主持逮捕的时候,若水才会被打回原形,也就是能屈能伸,和余籁鸣一样,臭不要脸。
若水呵呵一声,自顾自地倒茶水,热烟升腾,尚烫着,他喝不惯,便低眸盯着浮沫清茶,道:“玄阿难魂体目前追踪不到。”
余籁鸣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没用。”
若水闻言炸了,忿忿不平道:“不能动用人员,我只得一人寻踪迹,我都宁愿放弃陪姑娘们的时间了,我这么辛苦,你一句慰问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余籁鸣呵呵一声,转头正视他,当面翻白眼,不屑的神情简直气得人要爆了,才问:“那魂体最后出现的踪迹在哪里?”
若水咬牙,还是道:“在妖界。”
余籁鸣眸光一暗,心道:果然,压制魂体不能动用魔气与鬼气,不然很容易被玄阿难这只魔吞噬转化为自身力量。
“对了,我听你的,翻遍了整个归佛门,找到了点线索。”
“可是...不太对,五百年前正值战乱,许多城池因此毁弃,草木皆无,何况一些仙门为制迷障惑敌,以阵移城,其损耗之大,只些大派所用,却是绝对机密的制胜之法。”
现在是无法确定那座鬼城的具体信息了。
余籁鸣默然片刻:“五百年前...兴盛者太多,却一一没于血海。还是不能确定。”
若水肘撑茶几,近些身,眯眸笑,低声道:“笨喏,我比你大多少?我在鬼城里呆了好些日,也问过我师尊,我想那块城应原是玄武宗的。”
玄武宗,其掌门李懿。
按余依雾所言,咸万城主与鬼尊签下血契,想是有人在背后教唆城主,继而加速其灭亡,而城中阴尸邪气...也不是纯粹鬼气,倒像是与魔气的混合物。
灭城的背后不止鬼尊魔尊。
余籁鸣眉头不展,已有猜测,沉声道:“玄武宗以往背后支持的家族有哪些?”
“数不清。玄武宗是修真界第二大宗派,背后依附之人肯定数不胜数。”
余籁鸣闭眸说:“阴尸的来源清楚么。”
若水摇头,思忖着,“暂不论鬼城为何突然现形,里头地脉被封,邪气过重,积淀百年之久,倘若生些邪物也不稀奇。”
说着,若水伏坐,拿起茶盏就要喝,忽有灵气打来,腕间一痛,杯盏将落之时被人夺去。
“草?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专等这会儿?!”
余籁鸣一饮而尽,就将茶盏收了,重新拿出新茶具,扔到他面前,“自己要喝自己泡去,别碰这桌上的。”
若水震惊:“咱俩多年的好兄弟,这会儿说散就散?!”
“谁管你。”
若水咬牙,开始瞎扯:“你不让我用,是不是因为有你的姘头用过?”
余籁鸣一顿,正想开口解释,却被若水打断了话。
原本若水只抱着玩笑的心态,可注意到人顿住,暗道卧槽,瞬间全身上下都腾出不可置信四大字。
他猛拍大腿,眼珠子一瞪:“你他妈真有姘头?!”
余籁鸣见人崩溃,忽地挑起一抹恶劣的笑:“没有姘头,只有正主。”
“你说什么?!?!?”
这消息如天雷毫不留情地砸到若水脑袋上,他哆哆嗦嗦地指着余籁鸣,“你背着我找了?!”
余籁鸣觑了眼他,啧啧道:“自己找不到,怪谁?”
“我不信!我不信!!!当年说好的跟我单身一辈子,现在倒好,背着我找了?!还是正主?!你唬谁也唬不住我!谁忍得了你这死贱样?!”
“还‘没有姘头只有正主’?!你说这话你自己想不想笑?!”
说着,若水眼睛一瞟,猛的一定!一下子就要溜去内室,速度快到跟耗子窜窝一样,余籁鸣一时间竟拦不住!
“哎?!你给我站住!”
闹腾间,雪梅屏风浮现清影,刚好在他一步将入内的时候踱出。
青年的长睫尚挂着惺忪,平日端庄行止,眼下乌发披散,褪得仅那散漫之态。
那单眉微挑,透着一丝玩味地看着急刹的光头,见人惊愕,他拢起素袖,暗下摩挲玉镯,无言回视。
黑眸幽柔如画中冷梅,仿佛真透人人爱惜的意味,却若看久了,总能品出一股砟骨寒意。
“是你,许久未见了。”
若水一怔,旋即下意识退回步,在余籁鸣的身后,真诚发问:“我以前和你师弟结过仇吗?”
二人:“.....”
说完,若水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反复转动,更懵然惊骇的神色出现在脸上,“不对,等等!等等等!!!你你该不会,说的正主,是你你你师师弟吧?!”
余籁鸣还未回答,沈亦秋先近来几步,在余籁鸣身前负手探身,看若水又是一惊地躲远了,不由得轻笑一声。
余籁鸣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跟着一笑,眼中映素清,轻而低道:“睡不着?”
还是眉来眼去的样子,若水更崩溃了。
说三个字还夹上了?!装什么装什么?!当他耳朵是被耳屎堵完了吗?!
“余闲之,你真的是禽兽!!!这这!老子以为当年你真把人当亲弟看的!没想到!!!”若水哎呀了声,摸了把光头,情绪还未缓冲,“我靠,不敢想不敢想!”
余籁鸣忍不住了:“是不是有病?”
“谁有病?!你这个与禽兽无差的叛徒!你我这难兄难弟算是当不成了!”他边骂骂咧咧,边抱起法杖,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门被砸回,还能听到回荡在走廊的骂声。
余籁鸣:“....”
沈亦秋极轻哼笑,“与他结为兄弟,三生有幸。”
余籁鸣听到这话像是吃了三斤粪:“临眠啊,这话能这么说吗?”
见人穿得单薄,余籁鸣怕人着凉,便带回内室,窝回被褥里,“布了隔音,能安稳睡觉,怎么还舍得跑出来?”
像沈亦秋这种沾了暖被褥就死也不下床的性子,要他屈尊,那必然是——
被褥是冷的。
果然,他说:“想你和我睡。”
呵呵。余籁鸣选择上床,抱着人,充当暖炉。
沈亦秋脸贴在颈下,蹭了蹭胸膛温暖,呼出一口气,“他说你说得有些过分了。”
余籁鸣捏他脸颊肉,“现在才说,你还爱我吗?”
沈亦秋被捏得说话些许不清,“爱你,唔,别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