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钟曜一张脸通红,身体像要被煮熟了一般。
宓花的手抚上那张俊逸温柔的脸,眼中满是哀伤。
山川河流已经告诉自己了,想要救他,想要就这一城的人,必须散尽修为,陷入沉睡。
宓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自己是妖,却也义无反顾,陷入沉睡,再过千年、万年自己就可以重新醒来,而这一城的百姓和他却等不了了。
一阵粉色的光芒在空中炸开,温柔的灵力伴随着一股清新的花香往全城流去。
在睡梦中人们遭受了灾难,又在睡梦中人们迎接了救赎。
钟曜在粉光散开的时候眼皮轻颤,眼皮慢慢张开。
在钟曜的眼前,宓花如同神女一般,散发自己的光芒,慢慢的、慢慢的。
钟曜的身体尚在恢复,却等不了了,他从躺椅上翻身下来,一步一步慢慢爬到宓花的面前,伸出手,却怎么也拉不到宓花的衣摆。
“宓儿、宓儿,不要,不要。”钟曜的嗓子如同风箱一般,摧枯拉朽发出濒死的挣扎。
宓花没有看底下的钟曜,认真的散发自己的光芒。
钟曜的心越跳越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了,不好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宓儿!快下来!”
慢慢的粉光散去,花香弥漫,院子里就剩一朵粉色针状花瓣的花朵掉在下面的钟曜的手里。
钟曜撕心裂肺的吼出声“宓儿——”眼泪止都止不住,一滴、两滴……落在花瓣上。
花瓣感受到这咸苦的泪水,好像也伤心了,花都快闭上了。
“我先把你种起来,种起来……,等养好了,就可以变回去了,你是仙女,是花仙子,不会有事的,还能感受到我的情绪,你不会有事的。”
钟曜身上使不起劲,手颤抖着,捧着花朵,往屋里爬去。
“花盆,花盆……”钟曜在屋里找出一个普通的陶土罐,又艰难的爬回院子里,手一下一下的刨着院里的泥土,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一起进了陶土罐。
钟曜小心翼翼的把花种进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打击,在这一刻带走了钟曜全部的精力。
在花朵被玩好的种进去后,钟曜露出一抹开心又悲伤的笑。
最后,撑不住,紧紧抱着陶土罐睡了过去。
梦里
钟曜走在迷雾里,这里的雾气很是奇怪,都是粉色的,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迷雾缠着、困着钟曜。
钟曜有些迷茫,看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宓儿?”
脸上湿湿的,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是泪水。
为什么会流泪呢?为什么会叫宓儿呢?宓儿不是在家吗?
在等着自己回家。
在钟曜叫出宓儿后,迷雾渐渐散去,眼前一个灰扑扑的剽形大汉,看着很年轻,眼睛是饱经风霜后才有的深邃。
大汉看着钟曜这个样子,想说些重话,却说不出口,“你……,哎。”
当初她出山就不应该,自己已经提醒过她了,她却一意孤行。
妖不在凡尘因果之中,若强行加入,必会招致灾祸。
宓花当初下山,本该偏安一隅,住在那个偏僻的小院里。却因为这个人类,而入了因果,与他成婚。
天道会纠正错误,让妖与人分离,要么是这一城的人死去,要么是宓花死去。
宓花舍不得他,舍不得这无辜的一城人,只能散尽修为,陷入沉睡。
植物成妖,相比动物更是不易。所以,植物妖力散去,不会威胁生命,只会陷入沉睡。
可是这千年万年的沉睡,对一个大妖来说更是危险,虽无灵力,却也是大补之物,吞食可增进百年修为。
若是被发现,招致觊觎,无力反抗。
这也是不让小佘带走她的原因。小佘不会用宓花增进修为,只会种在从前的地方,守着她,护着她。会受很多苦楚。
留在这,起码妖会规避天道,不会犯下杀孽。
“你可想让她再次化形?”大汉道。
“她是什么?”钟曜没有回答,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人或者……
“一朵花,山川日月孕育的一朵花。”大汉道。
“怎么才能恢复,不是说救人会有功德吗?她明天就可以恢复了吧!”钟曜想起话本子上的故事,眼里燃起希望。
“功德确实可以使她恢复,但是,这次灾祸是你们二人结合所导致的,这只是……偿还。”大汉无悲无喜道。
“为什么会……为什么……我们只是一对有情人,只是我强求罢了,为什么……她……”钟曜哽咽道。
“她做出这样的选择罢了,她当初也知道的。不过身在中心看不清,不愿听罢了。心存侥幸,只是没想到你……,这才招致如此大的灾祸。”大汉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不像当初回来时的意气风发了。周身气运极强,反噬极大。
天道就是这般偏心啊,这次牺牲的只会是她,若是这一城人死了,天道下次劫雷,必回取她性命。
如今这般,还留得一线生机。
“我……我该怎么做。”钟曜渴求的看着大汉。
“护着她吧,往后,山川日月不会再偏爱她了,只有自行寻觅机缘。若是你……,她命不绝。”大汉最关键的一句被模糊了,梦境满满散去。
“我该怎么做……怎么做!”钟曜想抓住大汉,却和当时抓住宓花一般,摸不到,触不得。
“别走!”钟曜抱着陶土罐的手已经僵住了,在院子里睡了一夜,身体却也无恙,已经恢复好了。
钟曜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宓花,眼神呆滞。
回想着梦里的细节,那个大汉说了什么……
“功德,功德!对,是功德,哈哈哈哈哈。你会好的。”钟曜的脸蹭在陶土罐上,脸上疯癫。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