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了带走他,不惜亲自烧毁了自己家宅院,可怜文文还蒙在鼓里,为了救你的东西冲进火海,差点送命!”
文沁从来不知道,太子还有这样锋芒毕露的时候。
“呵呵,那盒子果然被你拿走了。差点害死他的,到底是我,还是你齐稷呢?”
“……”
“你费尽心思做戏,把他当作笼中雀,可有为他想过?那天要不是我,阿沁早就被你的好爹害死了,你还有何颜面再见他?追到庆州有用吗?在慈云寺他有搭理过你吗?他不会再见你的,因为,我和他,才是至亲至近的人。”
对面又沉默了许久,才又听到声音:“不管你信不信,盒子,并不在我手里。”
又道:“我对文文,确实心之所系,情之所归。不管他见不见我,想到他在这里,我便情不自禁朝这里赶来。”
“你趁早死心吧,我不会让阿沁留在你身边,叔叔和婶婶也不会同意,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没有你。”
小侯爷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这些年来,你应当比谁都清楚。还有,他不属于京城,这两年他和汐儿留在京城为质,可唤起你那个爹一点良心?别自欺欺人了,你迟早会害死他的。”
太子笑了:“说到自欺欺人,那他心里可有你?”
小侯爷道:“我跟他不是骨肉,胜似骨肉,从许多年前就分不开了,不管他心中有没有我,我都会守护他一生一世。这种感情,不是你能介入的,”
文沁想起白天时,小侯爷那句“他是我骨中之骨,不能舍弃”,心中不知是震惊,还是难过。
黄子愬和文汐两个,何尝不也是他的骨中之骨,从很久以前开始,守护他们两个,也已经成为他的使命。
只是,他一直以为小侯爷会娶汐儿,不是因为婚约,而是因为世上很难有比小侯爷更好的夫婿了,汐儿的性子寻常人家很难包容,只有小侯爷知根知底,又是青梅竹马,虽然汐儿很多次说拒绝,可万一哪天想通了呢?
此时太子道:“你既然要守护他,又何必要犯上作乱?文国公并无反意,将来两军对垒,你让文家置身何处?”
“可笑!可笑!原来你们也知道,文家并无反意。”
“……”
“实话告诉你吧,没有虎符,甚至没有本侯,黄家和姜家的私兵也照样反定了,你和你爹往后有的头痛了。告辞!”
文沁着急地想发出声,可是嘴巴被堵住,手脚被缚,还发着高烧,一用力便晕过去了。
文沁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从门窗的缝隙里透进来,文沁浑身虚浮,头痛欲裂。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西京,也是一个炎热的日子,十七岁的他突然接到了千里迢迢的圣旨,让他和妹妹入京,参加万国宴。
父亲母亲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宽慰道:“此行颇长见识,小侯爷已经到京城一年了,正好团聚,到时相互照应,不必忧心。”
一路南行至庆州,文沁和文汐起先住在驿馆,与西域来的各国使臣同住,众人得知他们是文家人,不由给几分薄面,闲时便邀两兄妹游览各处。
有一天文沁被哄着一起去了青楼,当时的花魁娘子名叫苏轻轻,艳名远播,轻易不见人。一行的波斯王子来了兴致,一定要一睹芳容,老鸨见得罪不起,拿出几首苏轻轻所做的残诗,说谁续的好,花魁娘子便见谁。
波斯王子一众人都不懂,只能求助文沁。
有两首诗文沁记忆深刻,一首是“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当时隔壁包厢有人续了下阕:“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文沁直叹精彩,此中深情令人动容。可惜花魁娘子推拒了,道:“公子高才令人叹服,只是似有意中人,又何必来误轻轻?”
还有一首是“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他听前两句似有闺中落寞之意,便想到父亲出征后,母亲在窗下剪灯花的情景。便续诗道:“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不料花魁娘子听了大喜,称文沁为知己,并请他前来一叙。
文沁进去了,波斯王子却被拦在外面,大为光火。
苏轻轻以纱覆面,美目流转,文沁一看便呆了,还没等说上两句话,门就被人踹开,来人怒气冲冲,黑色发丝和红色发带飞扬。
文沁正红着脸和花魁相对而坐,便被来人伸手提溜了出去。
可怜那花魁还依依不舍地追出门,众人一睹花魁芳容,不由心驰神往。只有文沁顾不得许多,开心地抱住眼前人:“小侯爷!真的是你!太好啦!”
“一年没见,阿沁出息了不少,都会逛花楼了。”
文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他知道怎么对付小侯爷,抱着他的胳膊道:“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都在驿馆呢!汐儿也在,咱们快回去吧!”
小侯爷脸色稍霁:“我说的那种帽子,你也带了?”
“带了,是我亲手做的,哥哥的及冠礼就在眼下,还有许多别的……”
果然小侯爷面色阴转晴,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相携而去。
走到一半,文沁回头对波斯王子道:“我先回去啦!”
波斯王子看着苏轻轻如痴如醉,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苏轻轻见他回头,眼前一亮:“公子何时再来?轻轻等您!”
文沁想了一下,道:“明天或者后天吧,我走之前一定来看姐姐。”
小侯爷面色又难看了不少,文沁小声道:“她刚才好像有求于我,我只是想帮她。”
小侯爷却没有回答,方才隔壁包厢的门开了,从中出来一个玉色长衣的男子,正好堵在他们身前。
“让一让!”小侯爷冷冷说。
那人侧开身子,文沁匆忙中看了一眼,只觉得他相貌极好,又反应过来他是方才作诗那人,便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随后就被小侯爷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