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翻炒往事不过是将结痂的伤口撕成彩带取乐,于是在话题即将坠入冰窟的刹那,立刻絮絮说起校庆日廊檐垂落的雪花灯泡闪得像冰糖葫芦的脆壳,将话题扯得山路十八弯。
“阿泠,你说那群Alpha狗为什么脸皮能那——么厚!骨头都打断了,也扯不烂他们的脸皮,天塌了都有嘴顶着。难道脆弱的自尊真是他们的命?”
“哈哈哈,哎呀,说起这个,我觉得我有受到陈姝的启迪。你看这不就是狐假虎威的性别优势者,和权力上位的性别劣势者之间的关系吗?”
“陈姝能跟你聊这个?!”
“嗯,我慢慢讲给你…。”
陈姝望着掌心那片洇透体温的靛蓝墨渍,蜷曲的字迹如解剖图谱里苏醒的鞍背虫,正顺着静脉纹路游戈。指腹碾过褶皱处堆积的潮湿,腐蚀性墨痕便顺着皮纹沟壑开始吞噬掌纹,转瞬又被肌肤分泌的汗渍分解。——它本就不能概括她的生命线。半透明的纤维团顿时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坠落在垃圾桶的清脆像折断了蝴蝶幼虫的尾刺。
“哟,课间呢,来这么早,新生够积极的啊。”那具工字背心裹挟的躯体上,弹片灼痕嶙峋的光束枪疤与腐蚀性黑红斑纹彼此噬咬。新雪全被学生们夯成了泥水,唯有他汗渍洇湿的肩窝蒸腾着旗杆般的光泽。
“覃老师好。”陈姝将背脊挺成雪中青竹。
“还习惯吗,军校生活。”带着磐石重量的手掌钳住她腕骨调整角度,硝烟与香樟混合的气息笼住了额发,“手肘抬高,脚跟分开六十度。”
“报告,正在努力习惯。”
银铄瞳孔骤缩成冰锥,气流蹿进后槽牙里咯咯作响,“她是不是在告状?艹,她居然来真的,真没品!老娘打了这么多次架,输赢都自己担着,还没有一个玩告老师这套的,她是小学鸡吗!!!”
“忍了吧,你的学分不经扣了,老覃要是真问起来,学学方世杰也没什么,咬牙跪了吧。”罗斯端得倒是语重心长,捏着光脑却抖落半截轻笑,“也不知道是谁学分已经赚够了,噢~,原来~是我啊~。”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朋友的成功却更令人心寒。银铄一个暴跳,连带惊翻了檐下越冬的鹤鸰,“你伤不疼了?是不是不疼了!”
“错了错了!”罗斯大叫着,“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俊杰!我是俊杰!”但如果面对林雨泠时也能记得这句话,就不会被踹断了肋骨在夜深人静时阴暗爬行。
“你怎么抢方世杰的名号?诶,对了,他怎么还没来,又去医务室上药了?”
“不知道,我看着好像是往宿舍方向去的。反正这可是老覃的课,来晚了他就等死吧!”
两人途经过陈姝身边,三人互放起一阵诡异的电波——‘笑~’‘你他o的最好不是在告状!’‘记得封口!’
“集合——!”
“报数!”
“老,老师!对对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迟到半分钟,怎么又是你。”
方世杰脊背讪讪拗出一个逃逸的弯弧,右肩就已陷入覃老师的擒拿掌。围观者视网膜上一秒烙下赭红跑道扬起的星火碎屑,下一秒那道影已经划破空气织成了暮色时的弦月。
“重心回收速度慢过古代月球车了,你在这儿给虫族当罐头呢?起来!”
“呃啊!我,我…”方世杰堪堪架住劈向咽喉的风,右膝又被淬了霜的鞭腿扫得弯折如败苇。“咚!”一具青铜鼎轰然叩响大地。
安冉诚不欺人。
陈姝再次将‘不要迟到’淬成铬印烙进骨髓。
忽听得训练场荡起钟鸣,“陈姝出列!”
“你,跟我打,让我来看看你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