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溟蝉从有第一个师妹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身为易卿首徒的自觉——冷静克制、端方持重，教导庇护整个昆剧团的师妹师弟。

所以她很在意颜面，却也在人际交往上很有分寸，知道云栉风这个人完全不能指望。

她了解过云栉风的事，知道她是印城云家的女儿，那家人的爱好和癖性实在都很糟糕，因为一些缘故，从小不太让她与人相处。

故而云栉风虽然看着清冷高傲，实际上内心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主要是从书本故事中获取的，形成一副乱七八糟却又好像单纯直率的风貌。

很怪……真的很怪！

中午吃饭时，蔚溟蝉拿了一个很好吃的红豆饼，放在了云栉风餐盘上。

“这个，好吃。”蔚溟蝉自然地坐到她对面。

“……嗯。”云栉风看着手机，闻言颔首。

“昨晚的事，对不起。”蔚溟蝉认真地看着她，“是我因为易鸮迁怒了你，实际上你们是不同的。”

云栉风这才抬头，那双黑莹莹的眸子看了她一眼，然后应了声，开始拆红豆饼的包装。

蔚溟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正要拿起筷子吃饭，忽然听见云栉风问：“哪里不同？”

毕竟还在食堂里，蔚溟蝉不想多谈，只是含混道：“……性格、处境都不同。”

易鸮年纪小，始终背负着别人的期待和失望。但或许正因如此，她性格极度内敛含蓄，觉得情感一事无作为便不会妨碍他人，但蔚溟蝉很在意彼此的身份和状态。

云栉风却截然不同，她长久孤身一人，但无论是创作还是生活，都期待着与别人建立连接。之所以在感情上产生如今这样的喑哑，大概是因为对爱缺乏认知。

昨天蔚溟蝉的确是迁怒过头了，因为云栉风基本不会造成这样的事故——因为缺乏认知，目前这种状况她也是维持不久的，是会像个迷路小猫一样哀哀叫的。

好在云栉风并没继续追问她的敷衍答案，闻言咬着红豆饼，继续戳了两下手机屏幕。

蔚溟蝉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差点以为这事儿已经结束之时，云栉风又忽然叫道：“溟蝉？”

“怎么了？”

“可以帮我挑挑蛋糕样式吗？”云栉风把手机递给她。

手机里屏幕上，是个挺有名的中高档蛋糕店，一个4寸蛋糕价位在130—200元之间。蔚溟蝉目前还是个吃死工资的体制内员工，屡次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

她觉得这个任务有些艰巨，但还是尽职尽责地问：“给谁买？”

“越千山。”云栉风顿了下，“还有，她实验室的朋友。”

云栉风昨天几乎彻夜未眠，她知道自己的迟钝和古怪，遇到问题会到书里找答案，所以默默翻了一晚上电子剧本，然后骤然发现越千山和剧中人都不一样。

清早她终于想起了屈缪白，后者正在出现场的路上，没太搞清楚她遮遮掩掩说些什么，抽空回复道：“正确爱人的精髓是‘利她’，用对方喜欢的方式，给对方喜欢的东西就好。”

越千山喜欢什么呢？真是难猜啊……

所以云栉风决定从最简单的做起，就像是给女朋友宿舍买零食一样，先给他们实验室买甜品。

“就这个新品吧。”蔚溟蝉指着手机说，“看起来评价很好的样子。”

“嗯。”云栉风拿回手机，连点了几份后迅速下单。

“你，也想吃这款吗？”她忽然抬头看蔚溟蝉，“下午茶时吃吧？”

蔚溟蝉沉默半晌，最终首肯：“……好。”

于是十几份蛋糕，下午时紧急送到了徐槐实验室。

徐槐一直都是“万人迷”，但今天下午在上课，隔壁暗恋徐老师的教授还溜达过来凑热闹，被越千山塞了一个蛋糕后推走了。

“天呐是这家！”大师姐很高兴，“去年我过生日男朋友买的就是这家，可好吃了。”

“是吗？”越千山把蛋糕分完，终于发现了一张贺卡，上面是店家代写的字迹，还染着些奶油的甜香气。

“多谢您的帮忙，聊表谢意。——云栉风”

越千山：“……”她简直可以想象云栉风和店家的交流过程。

——蛋糕店：“您需要贺卡吗？”

——云栉风：“贺卡？”

——蛋糕店：“嗯嗯可以写你想说的话哦，这些蛋糕是送给朋友，还是爱人的呢？”

——云栉风：“……室友。”

——蛋糕店：“为什么送呢？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云栉风：“她帮了我忙。”

——蛋糕店：“嗯嗯明白啦，那我们就写道谢贺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