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
“不错,娘娘尸身本就不全,手里却紧攥着这个,掰都掰不开,许是当初掩埋的人下手仓促,并未发现,时隔两年,肉身腐毁,这才现出来。属下想,娘娘此举,或有深意。”
宸妃死在明德殿的大火之中,江湛赶到时,已经迟了。
他见到焚毁后只剩下半卷残躯的故人,只有震怒,可情况紧急,他无法停留太久,只得命人代为安葬。
可事后细细想来,才觉处处显出蹊跷。
当时,他早已命人将宸妃与南笙都接到桓王府。按照常理,宸妃那时应该已经出了宫的,可不知为何却又去了明德殿,还莫名死在大火之中。
人人都说宸妃与皇帝以身殉国,是为大义,可江湛却清楚她对皇帝远不到以命相酬的地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眼下此物,便是唯一的线索。
指尖碰到玉身,江湛忽然顿住,这耳坠上的玉兔······
他将东西拿到灯笼下,仔仔细细翻看一周,手心却愈发冰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僵直着身子,几乎跌坐在椅上。
“竟是她······”
这东西,他见过,而且,还很熟悉。
······
天朗气清,和煦的春风迎面而来,南笙身着素色罗裙,站在霜露院的匾额下,朝里望了望,并没有马上要进去的意思。
“这三个字,当真是漂亮,想来那位王妃,也是个读书识字的闺秀。”
那个曾出现在王府短短三年的女子,姓董,名唤月遥,娘娘还说她人如其名,像冷月般皎洁无暇。
“我要是没记错,十一叔成婚那年,王妃送了我一幅耳坠,你可还记得?”
花楹思索半刻:“奴婢记着,是对玉兔捣药的坠子,殿下从前爱不释手,但后来看厌了,就不怎么用了,只可惜当初走的急,都留在宫里了。”
“不,不在宫里。”
在江湛的手里。
“不在宫里?可也不在殿下的妆奁盒里。娘娘过世后,殿下便不怎么用过这些钗环,素日都是以木簪拢发,除了那日去竹里馆,常日都是素服加身,未施过粉黛,奴婢似乎没瞧见过这坠子。”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进了门。
“没事,不重要了,我也只是偶然想起。”
花楹点头,两人已跨过院子,到了屋门口。
见到那件美人榻,南笙心里还是小小惊艳了一番。外头涌进来一众送花的,花楹自去照应,南笙独自坐在那榻上。
夜里没睡好,此刻斜靠在榻上,不一会儿便觉眼前一片朦胧。
耳边的鸟鸣声逐渐黯淡下去,直至消失无踪,那座巍峨的宫殿,再一次出现在梦里的黑夜。
两侧的宫墙,无尽地延伸着,举目望去,却是一片死寂,空无一人,南笙觉得难以呼吸,心里却焦急万分,不由得扯着嗓子喊:“花楹,云倾姐,找到了吗?找到娘娘了吗?”
一转头,花楹气喘吁吁跑回来:“奴婢问过了,娘娘没去长乐宫,也没去过园子。”
又侧过身,傅云倾竟也凭空出现,眉头紧簇:“也不在藏书楼,望月亭也去过了,不在那儿。”
南笙心急如焚,恨不得大声吼叫,及早找回娘娘,可十一叔嘱咐过,此事不可宣之于口,皇帝是何态度,尚不明了,若是情况有变,反而弄巧成拙,白丢了性命。
情急之下,南笙欲要向前,傅云倾突然紧握住她的手:“殿下。”她眼神坚定:“我知道娘娘在哪儿,你拿着这个,带花楹到顺西门等我,我去找娘娘。”
望着那团黑影渐渐消失在墨色中,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一切竟开始坍塌成碎屑。
很快,花楹不见了,长长的甬道也瞬间被夜色吞没,唯有一团炙热,将浓重的夜,烫出一个洞来。
“救我,笙儿,救我~”
那被火影包围着的地方,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娘娘!”
南笙想去救人,可却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她已明白这是在梦中:“娘娘,对不起。”
大火愈演愈烈,南笙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影被烈火一点点吞噬。
她知道这只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恶梦,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心里真真切切的痛。
“娘娘,娘娘!”
睁开眼,南笙吓得浑身是汗,微微侧过头,才听到窗外正响起隆隆的雷声。
“醒了?”
回过身,江湛背对着光,静静看向这边,他眸色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