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大太监立在景元帝身侧,低垂着眸,眼观鼻鼻观心,未曾说话。
殿内一时间显得十分静谧,不过这静谧也只持续了片刻,一旁的屏风后面,突然传出一道清澈的女声:
“这一次的事情,你倒是可以小惩大诫,给柳云崖一点警告,待将来,抓出他的证据,再除掉他,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景元帝的嗓音依旧充满了疲惫:“柳云崖在朝中为官近二十载,要除掉他,哪有那么容易?”
“容不容易,做了才知道。”清澈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况且,你还有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反驳的自信,好像她真的能做到这件事情一样,景元帝突然就放宽心了。
她能不能做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亲口承诺了,这件事情,有她兜底。
“行,那这件事情,朕便交给你了。”
景元帝说着站起身来,微微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子,然后大步出了勤政殿。
几乎是景元帝前脚刚走,屏风后的那道人影也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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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
柳云崖刚踏进家门,管家便迎了上来,附在柳云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待他说完,柳云崖瞬间就变了脸色,他怒不可遏的朝着书房而去。
通常来拜访柳家的客人,都是在会客厅接待,但柳云崖有一些特殊的客人,是在他的书房专门接待。
只要进了书房,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打扰。
或许是由于太过愤怒,柳云崖脚步凌乱,急匆匆的奔向书房,进门之后,他将门关上反锁,这才怒斥房内的人。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杀了玉堂?你知不知道,玉堂是我大哥留下来唯一的血脉,就这么冤死,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书房内的人,看上去年过四十,他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情绪并没有因为柳云崖的怒斥而产生一丝半点的波动。
若此刻姜好在这里,便能看得出来,他的五官与柏逸尘颇为相似,只不过比柏逸尘的面庞多了几分历经岁月的沧桑。
他便是地门如今除宋卫鸿之外的另一位长老,柏启峰;也是柏逸尘的父亲。
“杀死柳玉堂的,不是我们的人。”
柏启峰将茶盏放下,目光直视柳云崖说道。
柳云崖:“昨夜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是地门的人动的手,督察司带着人也在现场,都能证明是地门中人杀了玉堂,你现在和我说不是你们,你是把我当傻子玩弄吗?”
柳云崖气得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整个书房里都围绕着他沉重的吸气与呼气声。
“柳大人,你也知道,地门之中不只是我的人,我只能和你保证杀死柳玉堂的,不是我的人。”
柏启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况且,当初若不是我们的人一路暗中相护,柳玉堂根本不可能活着从江州跑到京都投靠你。”
柳云崖被气笑了:“你这意思,我还应该感谢你了?可玉堂死了!!他死了!!!”
后面半句,柳云崖没再压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是怒吼出声。
“柳大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柏启峰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柳玉堂的死,确实怪不到他头上。
他已经安排人成功将柳玉堂护送到京都了,京都有谢宴坐镇,地门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否则一旦进了督察司的大狱,不死也得废。
可有的人,天生就是死鬼的命,他主动要寻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但凡柳玉堂收敛一点,管好自己的下半身,也不至于横死在醉春风那种地方。
这些话,柏启峰也只敢在心中腹诽,照着此时柳云崖的怒火,他若是再将这些话说出来,柳云崖这老匹夫必然会提刀和他拼命。
虽然柳云崖这种文臣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并不想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他与柳云崖,依旧还是合作关系。
待柳云崖发泄完以后,想到他与柏启峰之间的关系,若是两人因此事闹僵,确实对谁都没有好处,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利害关系,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一些,他道:“这件事情,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柏启峰:“我今日前来拜访,便是为这件事情而来的,柳大人且放心,我一定揪出杀害柳玉堂的真凶,为其报仇雪恨,只是届时,还需柳大人暗中配合。”
“只要能替玉堂报仇雪恨,我自当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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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柳府的侧门出来,柏启峰上了一辆通体黑色密不透风的马车,一直候在马车旁的秦苍也跟了上去,驾着马车离去。
“老爷何不告知柳云崖,杀死柳玉堂的真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