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爱过这一点。
乌木低下头,他可以看见女人柳叶似的眉,柔顺的长发,温温柔柔的笑意,可他知道,女人的性格更像刀子。
曲祈经常被人夸温柔。
她巧舌如簧。
她深谋远虑。
男人有时候爱她的巧舌如簧,因为他不怎么会说话,有时候怨她敢爱敢恨,实在过于绝情,一旦给某人宣判死刑,那就是立即执行。
他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你认为我察觉不了吗,你们将什么宝物藏在裂隙里,躲开了联盟的搜查,又用它改变了村子,激发能力,这些我都等着你告诉我。”
曲祈弯着眉眼,嘴角带笑,伸手揪住男人的衣领。
她早就该明白,像他这么在乎村子的人,怎么可能放任裂隙而不修复,就算是相信她的符咒,可万一呢?
乌木敢赌这万一吗?
那必然是他要用这裂隙私藏绝对不能被发现的东西——黄金石。
一旦发现就会被联盟定罪,羁押入狱。
“你疯了,你想连累我,你要让我也被安上私藏黄金石的罪名吗,哪怕有一秒,我在你的心里,是胜过村子的,哪怕有一秒,你考虑过我,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曲祈没有歇斯底里,她的话语分明怒意高涨,脸上的表情却出奇地冷静。
乌木抬起头,错开她的眼神,看向更远的天际。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有的人觉醒能力那样容易,有的人无论怎样都成为不了能力者。”
“所以你就用黄金石?”
曲祈气笑了。
“我该说你是愚蠢还是愚笨,你以为黄金石激发能力没有副作用吗,要是没有,那现在所有人都该成为能力者了,联盟不是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你以为能力者就更好?非能力者的存在对于终末地是必然的,黄金石是怎样采摘的,污染区究竟污染哪些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才是。”
乌木:“可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甚至无法前往过渡区,用于觉醒能力的费用实在太过昂贵,没有能力者的村子,又如何抵挡得了煞,非能力者,又如何在终末地生存……”
他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
“够了,到此为止。”曲祈很失望,打断了他。
“你的规划里没有我,乌木,你为我考虑过吗,哪怕一点?”
“难道我要跟你一起背上联盟的通缉令,被追杀一辈子,自顾自地将我拉到你们的阵营,我有说过要和你一起私藏黄金石吗?”
到现在她已经跟这件事扯不开关系了。
曲祈沉下了脸,没有一丝犹豫地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当着乌木的面抛向远方,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结束了。”
“至于黄金石,在被联盟查到之前,我要处理掉它。”
乌木急了,伸出手想要拦她:“不要……”
话音未落,曲祈利落地掏出手枪,上膛,开枪,一气呵成,非常流畅。
“你现在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想阻止我,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两枪,是因为你拦了我两次。”她没有避开要害,男人疼得倒在了地上,血液喷溅而出。
“曲小姐……”
他看着女人渐渐走远,决绝地,不曾回头,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她不会原谅他了。
乌木有片刻后悔自己的隐瞒。
可他又想,曲小姐不会明白他们这种没在一开始就成为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怨恨联盟,霸占了所有黄金石,让他们无法通过黄金石觉醒能力。
后来又封锁污染区,采摘黄金石都要经过联盟许可。
她怎么可能懂非能力者的感受。
乌木吐出一口血,低下头攥紧手上的戒指,那颗黄金石,是他采摘的,理应归他不是吗,副作用,比起没有能力陷入恐惧之中,整日依靠别人,那些副作用又算什么。
终末地容不下非能力者,而联盟又需要非能力者的存在。
真是矛盾。
乌木挣扎着爬起来,喘息着靠在栏杆,看他的顺安村,灯火通明,一片欣欣向荣,血顺着栏杆流了下去。
不曾回答的问题这辈子也回答不上了。
说不上遗憾还是什么。
只觉得本该如此。
顺安村今夜也不太平。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他们听见了枪声,知晓一切都暴露了,曲小姐在去村长家的路上,他们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但没有一个人敢出去阻止。
曲小姐太强了。
连乌木都无能为力,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村民们祈祷今夜快点过去,祈祷平静的生活快点回来,祈祷黄金石安然无恙。
他们还要成为能力者呢。
村长家的大黑狗鼻子和耳朵不知道被谁用白色布条绑了起来,抱着根骨头沉醉梦乡。
曲祈没有找到黄金石,翻遍了村长的房间,她开始怀疑乌木是不是说了谎,藏在了其他地方。
人就是这样,一旦判定不爱,所有的信任便消失殆尽。
曲祈伸出手,画了一张符,贴在了睡得死沉的村长脑门上,符上立马出现了一面镜子。
今天之内,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镜子都会呈现给她。
是谁拿走了黄金石?
镜子里浮现一个场景。
曲祈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笑了。
一个金发小男孩蹑手蹑脚地翻进了村长的屋子。
“我收回之前的话……”当真是三个胆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