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房内,还在醉酒的仵作半阖的眼中带着几分迷离,手上的动作却很稳,不带一丝颤抖。
仵作步子移动,走到尸体的头部位置检查。却不料没过一会,仵作动作突然顿住,半阖的双眼睁大,手上的夹子从尸体的头顶夹出一根如发丝般细且带着几分黑的银针。
仵作举起银针仔细的打量片刻,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几人,眼中多了为难与无奈,“大人,这是江湖上的东西,看来凶手不好找了。”
骆京左右看了一眼,上前半步问:“那张老可识得是江湖上哪门哪派的东西?”
张老犹豫一瞬,叹道:“江湖和朝廷早就暗不成规的约定好,互不打探双方的信息,所以老夫也不知道。但若是哪位大人结识江湖人士,说不定能知晓一二。”
“你如此肯定,这银针就是江湖上的东西?幕后凶手就是江湖人士。”蔺郁苍眼皮微掀,视线从秦浓身体上移到张老手中的银针。
“大人您也知道的,秦浓是江湖人士,所以这银针……”骆京说到一半,把剩下的话收了回去。
对啊,银针可以是江湖上的东西,那使用者呢?使用者就一定是江湖人士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可以是凶手买凶杀人,也可以是秦浓的仇家。
但秦浓为人不错,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招人如此痛下杀手。
骆京看向秦浓的尸体,看着对方的惨状,反应过来背后的复杂性,顿时吸了一口冷气,怔了一下迷茫道:“如此……该如何查明凶手,还秦浓夫妇一个真相?”
张老摸了摸手腕,叹道:“江湖上的水很深,大人,我们还是少去探究吧。”
“不行!”骆京坚定道:“案子可以查的慢,但不能不查!我等身为官员,身为三平县的父母官,不论如何,都该给死者一个真相!”
蔺郁苍诧异的瞥了眼骆京,他本以为这人要知难而退,没想到居然是说出这样的话。会这样说,且不论做不做,骆京这人都是有良心与底线的,是他小看骆京这个人了。
骆京视线微移,看到了蓝色的衣摆,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立马看向蔺郁苍,见人脸色似有缓和并无不满,心中的慌忙少了一些,“大人,是下官越界了,还望大人见谅。”
“无碍。”蔺郁苍摆了摆手,“恰恰相反,骆县丞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必须要为死者讨得一个公道,否则就对不起身上的这套官服。”
屋中陷入寂静,无人再开口。
“官服——”骆京后知后觉的看向蔺郁苍的衣服,想起自己自上次提了一嘴之后,并未派人将官服送去伊水客栈,而蔺欲苍审问邻居几人时,穿的也是便服。
骆京抹了把脸,低声道:“大人,晚些时候若是您方便,可要去试试官服是否合身?”
蔺郁苍眉梢一挑,含笑点头道:“好啊。”
*
出了客栈,柳欲陷入了迷茫,“易野,你可知道县衙怎么走?”
初来三平,就发生了不少事,没中毒前,念着时间还早,就想着慢慢熟悉三平县的路,导致他现在不知晓县衙的路。
当真是失策了。
“知道啊,我可是那的常客。”易野扯着柳欲的袖摆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常客?柳欲打量易野片刻,收回视线道:“知道就好,快带我抄近道!”
“啊?”易野看着人群,捏着袖子的手收紧了一些,“公子,别去好不好?”
柳欲左右看了一眼,拉着易野走到屋檐下,轻声问:“易野,你在怕什么?”
自易野知道自己要去县衙,就一直魂不守舍,眼中还带着几分怕意,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易野抿着唇,就在柳欲要开口再次询问,易野低声道:“走近道,会路过润神客栈,封止在那,有危险。”
“封止?”陌生的名字,不认识,柳欲往后靠着墙,”这人有什么本事,能让你怕成这样。”
“我不怕他。”易野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他见到你,就不让你走了。他这人,在宣和有靠山,又经商家大业大的,在三平县与土皇帝没什么区别。而他经常待在润神客栈,又极为喜爱美好的事物。见到了,就舍不得放手。”
易野是担心自己遇到危险啊。柳欲摇头失笑,考虑到现在自己的情况,道:“既如此,我们就不抄近道了,安全最重要。”
易野眨了眨眼,笑着狠狠地点头道:“好,公子,这边走。”
柳欲跟随易野走了许久,看着越来越僻静的道路,停下靠着墙休息。
易野回头见了也是停下,未出声询问,只是走到柳欲身旁静静地看着他。等了一会见柳欲也没开口,易野小声道:“公子,这离客栈虽近,但也是离县衙最近的路了。”
本不想说明自己情况的柳欲感受着身体传来的无力,仰头叹道:“不用多想,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
“嘘,安静。”说罢,柳欲偏头耳朵贴着墙,低囔道:“里边好像有人在商量什么。”
“真搞不懂公子为什么要宴请一个新来的,没什么背景的县令和县尉。要请就算了,还要在润神客栈请,那两人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