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欲啊了一声,也没说自己信不信,只是扭头看着算命先生。
蔺郁苍指尖轻点膝盖,见算命先生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眉梢一挑,对算命先生给自己算出的结果有了几分好奇心。
算命先生放下笔,将纸张折好递向蔺郁苍缓声道:“大人想知道的,山人已全写在纸上。还望大人独自一人观看。”
易野小声嘀咕道:“不过是算一个卦,未来又不是见不得人,何必弄得如此——”
柳欲拍了他一下,示意他把剩下的话憋回去。
蔺郁苍看着手中的纸张,再听对方这样说,也不由得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算出什么东西。
“大人。”算命先生又道:“山人在劝告一句,两位要查的案子水很深,两位若是想孑然一身不染是非,这案子就别查了。”
他话中有话,他算到了什么?蔺郁苍还未开口询问,柳欲倏地站起将银两拍在桌上,起身拉着似走神的蔺郁苍就走。
蔺郁苍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站稳后跟上柳欲挥手示意易野别走神。
走了一会,蔺郁苍反手拉住柳欲,见人回头眼中带着疑问,蔺郁苍轻笑一声,拉着人走到僻静的角落,“少卿想说什么便说吧,憋在心中不好。”
落后了一截的易野脚步顿住,转身背对着两人不吭声。
柳欲抬头盯着蔺郁闷,缓声说道:“那算命先生的意思是,查这个案子的话,下场不会有多好,所以……你还要查吗?”
蔺郁苍微愣,他以为柳欲闷闷不乐是有什么大事,结果就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话心生疑惑。蔺郁苍笑问:“那少卿是何想法?”
柳欲低眸思考着,缓慢的靠着墙,好一会才道:“你科举能高中状元,说明你的学识渊博。待过个几年,陛下说不定会提拔你回宣和。蔺郁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案子你就别查了吧。”
蔺郁苍脸色微沉一瞬,“少卿,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三平县新任县令。”柳欲叹道:“蔺郁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要想,我的侄子是当朝将军与丞相,我的母族是兴定殷氏。此等身份,就算案子牵扯的再深,我也能脱离干净。”
蔺郁苍抬手点了点柳欲的眉心,“少卿这是信了算命先生的话?”
“也不全信……”柳欲压下蔺郁苍的手,“都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的发生了,也好提前有个准备不是吗?”
万一?不会有万一的。蔺郁苍半阖眼眸,眼中情绪如一潭死水难辨,“少卿,先不谈此事。少卿与他离开客栈,不知所为何事。”
“我当然是来县衙查案的。”柳欲瞥了眼蔺郁苍的脸色,见还算温和,又道:“你别忘了,我可是陛下亲定的三平县县尉!”
蔺郁苍微微摇头道:“我没忘。”
柳欲见蔺郁苍目光落到易野身上,轻咳一声扭头道:“初来三平县人生地不熟,所以让他带路。”
路痴啊……多年来,这毛病从未见好。蔺郁苍抿唇轻笑,余光见柳欲沉下脸,敛了笑容道:“少卿我不笑了,我带你去县衙。”
柳欲轻哼一声,下巴微抬,眼神示意蔺郁苍带路。
“少卿,你可还记得封止。”蔺郁苍突然道:“今日他邀约你我前往润神客栈见面,但少卿不在,我便独自前往了。”
“封止?润神客栈?”柳欲微怔,低声问:“那,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蔺郁苍道:“没说什么,反倒是请我喝了碧潭飘雪,还说要送我一些。”
角落里,柳欲没有出声,看向蔺郁苍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蔺郁苍回想一遍自己方才说的话,没什么问题,那柳欲为何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柳欲退后几步与蔺郁苍拉开距离,低头在身上扫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眼中闪过失落,抬眸叹道:“蔺郁苍,纵使我失过忆,也听府中人谈起,蔺举人确实喜茶,唯独不喜碧潭飘雪,别说喝上一口,连看上一眼也不愿。”
蔺郁苍眨了眨眼,不喜欢碧潭飘雪的是蔺郁苍,和他时流光有什么关系。
等等,他现在好像就是“蔺郁苍”本人哎。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父亲是这样说蔺郁苍的,古板,无趣,满脑子都是功名利禄。这样的人,就算变化再大,得知自己中了状元却被贬至三平县这种小地方,怎会如此淡定呢。”柳欲指尖轻轻点上蔺郁苍喉咙,似恍然道:“哦,你可能不知道,蔺郁苍还有一个讨厌的东西,杂书。所以,你绝对不是蔺郁苍那个古板书生。”
“啊?少卿,我——”蔺郁苍还没说几个字,便被柳欲打断。
“我只是不喜欢动脑思考,不代表我是傻子。所以,嘴里最好别有假话。”
蔺郁苍感受到喉咙处的手改为掐,还用了几分力道,轻笑一声低眸对上柳欲的视线,温声问:“那少卿想知道什么。”
柳欲一顿,收回手问:“蔺郁苍是死是活。”
“哎呀,怎么是这种问题。”被柳欲瞪了一眼,蔺郁苍正色道:“死了,在入宣和前遇山匪的那一次,就死了。”
柳欲垂眸,蔺郁苍看不清他眼中是悲伤还是其它,只听他道:“这样啊,虽然匪夷所思,但木已成舟。你既然能成为他,那就是你的命中注定,好好活着吧。”
蔺郁苍怔住,见柳欲转身要离开,出声喊住他,“少卿就只问这些?”
柳欲停了歪头认真思考片刻,在蔺郁苍暗含期待的目光中问:“你的表字,是什么?”
“云鹤,挛然长鸣云鹤响,出世飞舞逍遥翔的云鹤。”蔺郁苍一时间也没猜到柳欲想知道什么。
“好名字。”柳欲缓慢的点了点头,“不是说带我去县衙吗,蔺县令要说到做到,别出尔反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