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露出一个微笑:“等我没那么忙了,我们慢慢计划一下。”
心有成算,好像幸福的未来在招手了。
季临昭:“……嗯。”
房间里恢复静谧。
临江的大房子外有风起。
季临昭睁大的眼睛缓缓合上。
像蝴蝶飞累了的翅膀。
·
江予走后的第三天,季临昭不堪忍受空旷的房间,带上几件换洗衣物,开着车,独自回到了南山的老宅。
这里是他八岁以前居住的地方,他童年最无忧的时光都在这里度过。
房子很有些年头了,是外公外婆年轻的时候置办的,外公在城南的大学里任教,南山的房子不远不近,僻静,宜居。二老在这住了一辈子,一双儿女都在这里出生长大,季临昭养在秦家的时候也在这。
老宅很多年无人居住,里面的房间布局还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请了人定时来打扫,干净整洁,只是缺少了生活气息。
好些年没回来,季临昭也不了解这里周边现在有没有大型集中的商业区,于是在网上下单了生活物资,等着下午跑腿小哥送上门。
曾经外公外婆住在一楼,季临昭和秦琅住二楼,三楼是季临昭的妈妈秦璇以前住过的房间。
季临昭沿着扶手楼梯走上二楼,回到自己小时候的房间看了一眼。
熟悉又陌生,带着褪色的陈旧的味道。
季临昭站在门口许久,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没有踏前一步,也没有退出去。
手机铃声响起,季临昭从沉沉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秦琅。
季临昭:“舅舅?”
电话那头的秦琅开门见山:“昭昭,你回南山老宅了?”
季临昭:“舅舅怎么知道?”
秦琅:“那边没人,我装了一套监控,刚刚提醒我有人进入。”
季临昭了然。
虽然现在他和舅舅都不在这边住了,但是老宅对他们而言是重要而值得怀念的地方,不论是请人打扫还是装监控,都是为了维护好它。
舅舅的电话主要是提醒自己,免得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监拍,知道以后不舒服。
季临昭:“嗯,知道了舅舅,我想在这边住几天。”
秦琅:“可以,有什么需要的跟舅舅说。”
想到舅舅对自己的无条件纵容和他们的小时候,季临昭不自觉微笑:“好的舅舅。”
秦琅:“好些年没回老宅,要不过年我也回那边吧,今年在那儿过。”
季临昭:“好啊,我打打前锋,吃喝用的布置布置,等舅舅归来。”
这通电话也让季临昭想起来,还有一周左右外婆的忌日就到了,他和舅舅约好了要一起去墓园祭拜的。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跑腿小哥送来了满满几大包日常所需物资。
季临昭简单归整一下,收拾了房间,整理了床铺,食物塞满了柜子冰箱。
忙忙碌碌一整天,将宅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通,从一楼到三楼每个房间都巡视了一遍。
三楼的房间里装满了妈妈秦璇的旧物。
季临昭对她没什么印象了,她去世太早,在季临昭不到三岁的时候就没了。
小时候季临昭对她绝大多数的认知来自于外公外婆的诉说,尤其是外婆,经常翻着妈妈的旧照片思念她。
长大后季临昭从各个渠道获取补全信息,拼凑出了他父母的故事。
秦璇是自杀的。
当年秦家的长孙女,出落得清丽动人,天真烂漫,成年时引来了青江城里无数青年才俊的爱慕追捧。
十八岁的秦璇对季修远一见钟情,二十岁时得偿所愿与季修远结婚,两年后生下季临昭。
结婚的第五年,秦璇二十五岁时在家中浴缸里割腕自杀。
她在不幸的婚姻中枯萎幻灭,在得知季修远在外有了私生子后彻底绝望。
丧事刚办完没多久,季修远就将外面的母子接回了家。
秦璇的人生落幕。
秦家怒不可遏,与季修远交涉后,将三岁的季临昭接来自家抚养。
季临昭的童年是幸福的,外祖父母疼他如珍如宝,舅舅年纪相差不大,像个大哥一样能关照他也能带他疯。
从三岁到八岁,季临昭在南山的宅子里住了五年。
直到八岁那年迎来遽变,秦家破产,家破人亡。
外祖父母相继去世,秦琅被秦家远房堂亲带走,远走海外。
季临昭的监护权回到生父家。
季临昭的人生在幼年时期经历了两次重要节点,两次都失去了至亲之人,第一次懵然无知,第二次无能为力。
小的时候季临昭不懂,长大能听懂故事了,对于秦璇的选择依然不理解。
在浴缸里狼狈结束自己的一生,让至亲至爱之人悲痛欲绝,而她最在意的男人可能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季临昭还记得回到季家后,他被闹脾气的季钰奇推着赶出家门,说他不要有人来抢爸爸。
被吵得心烦的季修远皱着眉头让季临昭出去避一避。
“你是哥哥,应该谦让弟弟。”
季临昭看着季修远的脸觉得很陌生。
那时候他才理解了一个事实,他疑惑了很久的,为什么他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他们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而他爸爸明明在,他却和外公外婆住。
因为在失去妈妈后,他在事实上也失去了爸爸,他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