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舒带了一辆新的自行车来到学校。
那天轮到两人值日,打扫完卫生已经黄昏,周舒叫住他,夕阳下的少年说话吞吞吐吐,两人最后骑着自行车回家。
盛未堂那辆单车本来破破的 ,托他的福,回炉重造。
盛未堂不要他的两轮车,周舒没办法,就坚持每天送他放学。盛未堂劝了几次,对方没长耳朵,也任由他去了。
从那起,陈少枫和盛未堂的队伍里,多上一个学霸,周舒在他们中格格不入,别人校服上,不是恶搞的笔芯液,就是洗不掉的污垢,只有他全身都干干净净的,衣服也香香的。
这些人中,周舒只跟盛未堂熟,其他人几乎都不说话。有陈少枫那帮儿子在,高三暂时不敢再找周舒麻烦。
陈少枫这厮说话没边没界,总调侃周舒是小白脸,外省小水葱,盛未堂听烦了,有时会帮他怼回去,或者在游戏坑陈少枫一把。
就像现在,王者峡谷,陈少枫玩英俊潇洒的猴哥,盛未堂给他辅助开了大乔。
两人正在打蓝,敌方突然冲出来三个愣头青,陈少枫自信满满,百分百把握三杀!然而中途盛未堂这只大乔却吊着灯笼跑了,留下猴哥被敌方三人暴揍。
“艹!臭小子!”
陈少枫摔手机站起,盛未堂咬着吸管,猛地奶茶被人抽走。
“老盛,你怎么回事?本来老子可以三杀的!”
陈少枫指着周舒:“就因为说他一句小嫩草,你有必要这样坑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比不上这颗嫩草!”
周舒要送盛未堂回家,但这帮人一放学,不是往奶茶店跑,就是四处溜达。
此时周舒写好作文,重新拿出一本练习题,奶茶店那么参杂,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奶茶店大部分是和他们一样的高中生,男生来这趁网打游戏,女生来这喝奶茶聊八卦。
盛未堂拿过奶茶,头也没抬:“你起的外号,别人未必就喜欢 ,一个大男人叫小嫩草这像话吗?”
陈少枫捂着胸口,仿佛被兄弟背后插刀:“我们从小到大,你现在竟然为一个嫩草儿,这样和爸爸说话。朕太伤心了,立即废你太子之位。”
盛未堂无所谓: “这太子没有江山继承,赶紧废。”
下半局,陈少枫已经摆烂了,一复活就跑出去送死,没错他就是故意的,敌方忍不住开麦,嘲笑我方猴哥是个傻叉。
盛未堂眼皮直抽,拍了猴哥一巴掌,顺便抢走猴哥的手机:“不想玩,别跑出去送死!要是掉星,老子把你抽成翘嘴。”
我方已经有人发起投降了,我方队友开麦骂得很脏。
靠兄弟,不如靠自己。
盛未堂眉毛皱着,干脆把两台手机放在桌子上,一人同时操控两角,他手指灵活,反应极快,一边操控猴哥,一边上辅助大乔,从中杀出一条血路,直逼敌方水晶。
水晶拉进,屏幕亮起蓝色胜利徽章,同时飙出一句英语。
盛未堂头也没抬,把手机扔回猴哥□□。
陈少枫显些被砸中要害:“卧槽,往哪里扔?看不爽我,也不能对我弟弟下手啊!”
最后一群人在岔路口分开,各回各家,高一马上结束。
新学期,盛未堂和陈少枫提前说好了高二当同桌。
开学第一天,盛未堂从后门走进教室,就见野猴子拍着桌子喊:“老盛,这这这……,你看爸爸给你抢的风水宝地。虽然桌子有点破,但扔垃圾方便。”
陈少枫手一伸,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把纸团丢回归宿。
两人心心念念的风水宝地,就是垃圾桶旁边的位置。
周舒同样很早到教室,看着男生把书包塞进最后的课桌,他无声地抿了抿嘴。
一长相文静的女生不知站在他旁边多久,良久才鼓足勇气问,她声音刻意压低,语气柔得能插出水:“学委,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周舒收回目光,没与女生对视,看着心情不佳,只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盯着钢笔。女生偷偷瞄了他好几眼,害羞地脸红了。
高二唯一变的,就是他们换了班主任,原来那个温柔漂亮的班主任回家生孩子了,新的班主任是教数学的竹竿,她名字叫卢英鹏,同学背地叫她竹竿。
中年女人很瘦很高,嘴巴有点尖。
她站在讲台,眼睛从第一组扫到最后一组:“你们检查一下,课桌有没有哪里坏了,学校刚进了一批桌子,坏的,举手我记一下。”
看到第一组最后面,两个举得高高的手,卢英鹏皱眉,陈少枫就差站起来了。
“你俩桌子怎么了?”
盛未堂:“桌子少了几颗螺丝钉。”
陈少枫:“这桌子快赶上我的年龄了,我怕屁股有一天和地上来个亲密接触。”
全班轰然大笑,卢英鹏走下来看了一眼,她眼睛留白多,眼神有时很恐怖。
学校很多桌子用了很久,这两张一碰就吱吱呀呀响,的确得换。
“坏的桌子,自己搬到一楼。”
其中有几个女生桌子也坏了,旁边的男生主动帮她们搬下去,见卢英鹏还在教室大家都没敢起哄。
唯独有一个女生,尴尬站在旁边,女生长得不算好看也不难看,校服洗得发白,一看就是家里的哥哥姐姐退下来的。
女生默默搬着自己的桌子,盛未堂路过看了她一眼:“你先放这,我等下帮你拿下去。”
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多跑一趟而已,何况他力气大。卢英鹏跟几个男生走出教室,有些男生开始起哄,青春期的女生脸皮薄,猛地小脸一红。
自从盛未堂和陈少枫坐到一起,不是上课聊三国,就是搞动作,还抓蟋蟀到教室里玩,仿佛花果山下来的野猴子,玩地特别疯。
那时候垃圾桶旁简直是他们的专属位置,经常被老师叫到外面罚站,看到两人躲在墙角偷偷说着话,周舒低下头,内心很不是滋味,这种莫名的情绪不知从哪而来。
然而每次收作业,周舒会在后方的座位停留很久,他控制不住自己,仿佛地上长出藤蔓把他牢牢抓住。
盛未堂看着原本过来收作业的学委,突然给自己讲起错题,虽不解,还是配合地听着。
周舒轻声细语,睫毛下垂看地却是他。
美好的气氛,总被花果山的野猴子打乱,陈少枫在旁边啧啧啧啧啧:“学委,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怎么说,我也是这个班拖后腿的,你就不管管。我这颗歪草在这里,旁边这颗怎么可能正,斩草除根,要找根源啊。”
学习委员有义务扶持班里差生,但像陈少枫这么光明正大,还提醒别人来掰他实在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