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隋初,巴蜀群山间雾气未散。清风镇依山傍水,镇东头矗立着巴陵帮总坛。黑檀匾额上"义薄云天"四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柳卿卿坐在雕花椅上,轻抚嫁衣上展翅欲飞的鸾鸟,这身嫁衣是蜀锦坊的珍品,阿念足足攒了3个月才凑足银钱。铜镜中映出女子娇艳容颜:远山眉斜飞入鬓,桃花眼尾天生一抹嫣红,端得是娇媚胜桃花三分,美艳夺茶花一筹。柳卿卿不自觉微笑,颊边梨涡若隐若现——“阿念总是这样,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
窗外忽传来兵刃相击声,她推开雕花木窗。晨雾中,三进院落的练武场已挤满赤膊汉子。最东头那个青衫少年正是她和阿念刚刚引入帮派的乞儿,少年眼里上的狡黠让他想起初见阿念的场景,遂劝阿念给他取名阿文,收他入帮派。
柳卿卿思绪不知不觉飘远,想起她和阿念相识的场景:三年前她在刘财主家慌乱杀人,趁着夜色跳入巴陵江,游了一夜,又累又怕又冷,在水中昏了过去,幸亏阿念把她从水中救起,又收留她在巴陵帮。
初时她戒心极重,在这遍地江湖人的地方,连觉也无法安睡。是阿念教她习武自保,怕她在帮中出事,处处带着她,护着她,让她一点点放下防备。
想起那夜他护着她从火场杀出,滚烫的梁木砸下她时,他用手臂硬生生扛住。柳卿卿下意识抚上手腕上的金镶玉镯,那是那次以后他俩一同买的订婚之物,内里刻着生死契阔。
"卿卿姐!"
脆生生的呼唤打断回忆。梳双丫髻的小丫头捧着漆盒蹦进来:"赵大当家差人送来的合欢酒和新婚贺礼,这酒说是岭南来的荔枝酿呢!"漆盒揭开,鎏金鸳鸯壶旁躺着支并蒂的莲金步摇。柳卿卿拈起步摇,凤嘴里衔着的东珠晃出温润光晕。
"这步摇可真美!"丫赞叹道:
”未免太贵重了"她正要说话,忽听得前院喧哗骤起。数十匹快马嘶鸣着冲入中庭,当先马上滚下个血人。柳卿卿瞳孔骤缩——那是阿念贴身侍从阿武,左臂只剩半截森森白骨。
"三当家...黑虎崖..."阿武吐出半口血沫,手中紧攥的染血布条飘落在地。柳卿卿抢步上前,却见布条上歪斜画着只独眼黑虎!
"说清楚!"
阿念的侍从跪倒在地,声音哽咽:"这次和黑虎帮的械斗...三当家他...他没能撑下来..."几个帮众七嘴八舌补充:"对方使诈...""我们中了埋伏...""阿念大哥为掩护兄弟们撤退..."
柳卿卿扶着案几站起身,腕间金镶玉镯撞在青瓷酒壶上,发出冰裂般的脆响。铜镜里映出她惨白的脸,那双阿念最爱的桃花眼此刻木然无神。
屋外传来喜乐声,是请来的乐师在调试乐器。柳卿卿恍惚看见铜镜中的自己穿着嫁衣,阿念正为她描眉——这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