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伞拿出手机给几人看，顾写写从吴邪身边凑过脑袋，他们队伍人数太多了，人头密密麻麻，其实这些人现在经过风吹日晒都变了，吴邪让金星伞标出每个人在合影上哪个位置。

他去干这个和手下沟通，胖子就蹲到吴邪边上，弹出一根给他，顺便还给了顾写写一根，顾写写咦了一声，说自己没抽几次就戒了，这味道一点都不好闻，但还是把烟收进口袋。

胖子点着抽了起来，把烟吐向虚空：“胖爷我要是被人换了，天真你也能直接认出来？”

吴邪没有接他话，只是拍了拍他。他继续道：“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蜂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东西是个鬼，还是什么恶灵？”

“胖子，不能天然的把刚才出现的小哥当成是蜂人。”吴邪说道：“那个蒙古妹妹在笔记里写的事情，和刚才发生的事情不一样。”

“你是说，刚才那假小哥，不是个蜂人？”

吴邪不能肯定，这是一种直觉，他觉得这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看着面前的虚空，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力量，让他越发觉得浑身发冷。

金星伞把照片标好了递过来。这次顾写写没有凑过去看了，她站在一边看着吴邪和金星伞，表情明显有点绷不住。

照片上一一对应了人脸和照片的关系，就明白这没用，每个人都标识了自己，但照片和人的对应没有那么绝对，这里的队伍人数只是合影中的一部分，如果有蜂人找一个和自己相貌相对相似的，标记出来，他们也很难识破。

吴邪又了问了一些基础问题，比如说队伍一共是多少人，他们都探出了手臂，手臂上写着13，显然小花的措施非常全面，于是他们稍微放心了一点。

再次看了看上方，并没有人回来的迹象，金星伞就给了他一个手台，他们队伍每个人都有一个。

吴邪问道：“怎么刚才不拿出来。”

队伍里所有的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你用一下就知道了。”金星伞说道。

吴邪打开手台，开始呼叫小花。

所有人都看着他，这片悬崖一下很安静。

呼叫了几次，没有反应。

吴邪看着金星伞，希望他有什么解释，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害怕，这个时候，手台里传来回音。

“我是乌尔梅，你们在哪儿呢？”是一个带口音的女人的声音。

吴邪愣了一下，乌尔梅是谁？用手台问道：“小花？”

“我是乌尔梅队，需要归队，你们在哪儿，给我们一个手电光。”对讲机里再次传来声音。

“这里黑的，我真觉得我跳下去能漂起来。”手台对面忽然说道。

“不用管这个声音。”金星伞说道：“这是之前我们和其他队伍沟通的信号，它一直在这里循环。你直接呼叫花儿爷，声音可以叠加。”

金星伞身后一个带厚厚眼镜的人说道：“这里的悬崖，好像把无线电信号都困住了，这些信号在这里一直循环。”

“你认真的？”吴邪问。

手台里又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音，还是那个女的：“我们队伍里多了一个人，金星伞收到么，莫名其妙。说是你派进来的，他当时在乌兰巴托是跟着你进队伍的，叫邓朴景，是这样么？我核实一下。”

等最后一句声音说完，手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我才喊了一句小花。

没有回音，但乌尔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金星伞，为什么不回复我？你们在干什么？”

吴邪问金星伞：“当时你没有回复么？”

“我回复了。”金星伞说道：“但那边听不到我说话。好像我的信号被单向屏蔽了。”

胖子吐了一口烟圈出来，开始对黑暗中大喊：“塞班！在哪？”顾写写被吓了一跳，吴邪按住胖子，这个时候手台转动了一下，对方又说了一句话：“金星伞，别那么小家子气，回答我。”然后停顿了一下，接着几人就听到手台的背景音里，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虫子在不停的开合自己的嘴发出的打板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此时乌尔梅的手台按钮应该是没有松开的，所以所有的声音都能听到，接着乌尔梅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明显是对着他队伍里的其他人说的——“你别急，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偷偷进到队伍里，连通报都没有，我肯定要核实，金星伞这么做事，我绝对不认同。”

接着，又传来一阵：“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乌尔梅又说：“那一天我画了素描了，你不在素描里，那天你肯定不在，你不是那天入队的，你别扯。”

接着，又是一串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三人面面相觑，胖子说：“这个啪啪啪啪的声音，是一种嘲讽么？”

“你这么说你自己相信？”顾写写默默道。

吴邪摇头，背景音里听不到有人和乌尔梅对话，但是啪啪啪啪啪的声音非常清楚。

但啪啪啪啪的声音并不是说听上去就是在离乌尔梅身边，而是也有一点距离。

如果有一点距离的啪啪啪啪的声音能被手台收进去，那和乌尔梅对话那人的声音，也应该能被听到。

但手台里只有乌尔梅一个人在说话。这很奇怪。

而且，这啪啪啪啪的声音是什么？

金星伞在边上说道：“我们听了很多遍了，接下来的对话会很让人不悦，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听这些没用，如果你们没那么好奇，最好就别听了。”

吴邪没有理会，继续听着，就听到乌尔梅又说了一句：“这儿真黑啊，如果从这儿跳下去，就会一直往下掉，永远不会到底，那等于是漂了起来。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就很想在这坨黑上面漂起来。”

接着是一串比较慢的啪啪啪啪声。

乌尔梅继续说道：“悬挂么？别人会把我当成傻子吧。”

又是一串啪啪啪啪声。

乌尔梅说道：“别扯了，等金星伞联系上了，核实你的身份，你最好好好解释，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顾写写道：“这个女人意志已经不清醒了，她在和这个啪啪怪对话，太惨了。”她叹了口气，明显感觉到金星伞在看着自己。

顾写写回看他，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怀好意，顾写写默然，这是她自己脑补的还是真实的，“你看我干什么。”

金星伞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随便看看。”

吴邪看了他们一眼，回答顾写写的话，从两边来回的频率来看，绝对是对话，但那蜂人绝对不是人，它发出的是奇怪的声音，离奇的是，乌尔梅能听懂，竟然还能一来一回。

这有点像精神病患者的情况。

你说一句话过去，他听到的是另外一句话，大脑出现了问题之后，他无法把听到的声波翻译成正确的意思。但是大脑有强行自洽的能力，所以大脑就强行编撰了一段信息，同时强迫其认为合理。

所以你无论说什么，精神病人听到的完全是合理的其他意思。

所以在正常人看来，精神分裂就是行为完全失常，但是在病人自己看来，自己完全正常。

乌尔梅在对讲机里的表现，就极度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吴邪没有想到会是这种逻辑，背脊有点发凉。

接着，手台里发生的事情，让吴邪的冷汗全部冒了出来。

这样的对话又持续了四五句，乌尔梅说话的语句中，忽然开始掺杂一种牙齿磕碰的声音。

“今晚不爬了，金星伞你不回复，我们就在——咯咯咯咯咯咯——测试一下湿度，我觉得湿度不是——咯咯咯咯。”

很明显，这是乌尔梅讲话的过程中，忽然出现了不停磕碰牙齿的声音。但是她自己似乎不知道。

吴邪脸色苍白的听着，后脑勺听的发紧，他开始预感到事情朝一个极度离奇的方向发展。

后面应该是隔了有半个小时时间，乌尔梅再次呼叫金星伞，这一次是常规呼叫。

慢慢的听着，就发现乌尔梅的话语中，磕碰牙齿的声音越来越多，而正常的讲话，越来越少。

而那个啪啪啪啪啪声还在，似乎一直在她身边，偶尔搭话。

这样的常规呼叫持续了起码十几次，三人聚精会神的听着，而其他人应该听过了，所以都开始休息，他们都脸色惨白，显然后面的发展给他们有过冲击。

常规呼叫说的话几乎都一样。但是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每一次，乌尔梅正常的声音就会越少，磕碰牙齿的声音越来越多。

到了第十三次常规呼叫，手台声音响起的时候，几乎只能听到了牙齿磕碰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乌尔梅再也没有发出任何一句完整的句子。如果在现场的话，会看到她开着对讲机，不停的磕碰牙齿，以为自己在说话。

在这些咯咯咯中，只有少数一些间隙，能听到零星的其他音符，都类似于漂这个字的发音，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声音在黑暗中，听上去极度的匪夷所思。

胖子的烟在手指上烧到了手指，被烫得松开手指头，烟头直接落入黑暗中。

“同化了。”胖子看着她和吴邪。

顾写写叹了口气。

吴邪捏了捏鼻子，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首先是乌尔梅身上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她被这里黑暗中的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蚕食了一样，她显然完全没有发觉。

其次，是吴邪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