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确认五条悟呼吸平稳、姿态放松的夏油杰小心翼翼起身走出寝室，关上房门继续为完成任务而四处奔走。

被丢在房间的五条大少爷却猛地睁开眼睛，泄愤似地狠狠锤了几下作为替代品被塞进自己怀里的抱枕。

杰果然是个会骗人的怪刘海。五条悟郁闷地想着，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骗的家伙了。只要夏油杰说的话，哪怕六眼告诉自己眼前的家伙撒了谎，五条悟也会不自觉相信夏油杰。

五条悟永远信任夏油杰。

可是杰骗他，抛下他的时候，总是那么坚定、不后悔的样子——哪怕前一秒还在温柔地对他说着哄骗人的话。

五条悟忿忿地锤了几下床被，又因为不敢用力而更加委屈。平日里在夏油杰面前被压抑住的任性逐渐在心底蔓延，病毒刺激大脑带来的躁动开始引导身体行为。五条悟清晰地意识到了这点，却并不打算管控自己的情绪。

六眼接收的信息繁杂纷乱，全靠大脑的高速运转才能维持整个人思维的清明。正常状态下的五条悟当然能够很好地平衡信息与脑容量间的关系，但感冒带来的微热延缓了他思考的效率，信息在未经他思考前便传递给了身体，擅自下了指令。

这没什么。

五条悟盯着游戏卡对自己说。

是杰先骗了我，那么我偷看他的想法是合理报复。

这样想着的时候，五条悟发现自己已经将卡插进了游戏机。

是杰的错，总不告诉自己实话。

屏幕上滚动起黑白漫画。

……

趴在羊车身上放空自己的年轻咒灵操使浑身一震，毛骨悚然的不详预感冲散了一瞬的疲惫。

“夏油君，发生了什么吗？”辅助监督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夏油杰摇了摇头，挥手向前，丑陋庞大的沙地蠕虫便冲向高空一口吞下作乱的咒灵。

“只是有点累了，这是最后一任务了吧？”熟练地将咒灵凝成黑色球状物放进口袋，骑在羊车上的少年翻身落至地面。

辅助监督挠挠头，不疑有他，等人坐上车子就启程回校：“是啊，真是辛苦夏油君了，今天跑来跑去地处理咒灵，实在是太麻烦太感谢夏油君了。”

“职责所在罢了，您不必如此。”夏油杰笑着说道，“身为强者的我们保护着弱者，这是天然该做的事。”

辅助监督哈哈一笑，言语间都是放松与感谢：“要是五条大人能和夏油君你一样让人放心就好了，那我们就不用每次为接到高专的任务担心了。”

夏油杰自然知道自家挚友的性子如何，只是没想到五条悟的风评在辅助监督间也已落得如此境地。他连忙问道：“你们很怕遇见悟的任务吗？其实悟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他只是说话比较直接不好听，你们不用为此忧虑的。”

“啊……怎么说呢？”辅助监督挠了挠脸，“虽然大家都知道五条大人没什么恶意，但是被很真诚地问为什么简单的事都不懂这种事果然还是太让人害怕了啊。”

“就算知道五条大人没有特别针对的意思，也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啊……这么说来，其实也是因为我们太在乎面子了。”

“啊哈哈……毕竟是六眼嘛，觉得我们脑子笨也很正常，不是谁都和夏油君一样能够和六眼同步的啊。”

“就是啊，夏油君也很厉害啊。”

辅助监督们说着说着就开始扯了些别的话题，夏油杰对此没什么兴趣便转头看向窗外。

夏油杰其实并不了解他们口中的五条悟，夏油杰看见的五条悟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一样强大，一样与别人格格不入，所以夏油杰看见的是悟，五条悟看见的是杰。

偶尔面对他人口中的五条悟，夏油杰也会感到不解与困惑。就像此刻，夏油杰只觉得陌生。五条悟不会将他冷酷且高高在上的神子一面摆在夏油杰的面前，在夏油杰面前，五条悟只是个任性又听话的普通男子高专生。

夏油杰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车内壁，整个人若有所思。

他似乎对悟太残忍了点。第一次生病的家伙，如果睡醒看不见信任的人，会不安难过的吧？

被这种想法萦绕的夏油杰在回到高专的第一时间便一步三跳地冲回宿舍，推开寝室的门。

……

“你在干什么？”夏油杰冷静发问。

白发蓝眼的神子握着游戏机，还带着病态红晕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看杰不告诉我的东西啊。”

“杰，原来很喜欢我的眼睛嘛～”

顶着少年饶有兴致的眼神，夏油杰颤抖的手逐渐握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