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宇没有任何反应，他始终紧闭双眼，好像在拒绝回答纪乔的问题。

纪乔再次想要逃避，想要缩回曾经只有他自己的那个小小世界，现在他已经有了要失去沈嘉宇的感觉，他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这里空气稀薄、寒风凛冽，纪乔感到呼吸困难、浑身发冷。

——

沈嘉宇睁开双眼，视线里是雪白的天花板，他的头非常疼，记忆里最后一幕是父亲砸向他的烟灰缸，他没有躲，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次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保守又暴脾气的父亲一定会动手的，只是……他没有告诉纪乔，不知道纪乔现在怎么样？

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纪乔的身影，于是又开始回忆那天的事情。

沈嘉宇回家后，父母都坐在沙发上，父亲面色阴沉，而母亲则双眼泛红，他们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失望。

依旧面色镇定，沈嘉宇走过去问是什么事急着把他叫回家，一个亮着屏幕的手机砸了过来。

捡起一看，沈嘉宇发现正是周末他们出发前在车上的照片，沈嘉宇正侧着脸吻纪乔的脸颊，纪乔表情有点害羞但薄薄的嘴唇开心地翘着，指腹不自觉蹭过纪乔的脸，沈嘉宇放下手机，他没说话，等着父母先说。

“你不肯回来就是在外面搞男人的？！”

“要不是你妈妈查了你的住址，那天想过去找你才意外看见了，你还想瞒多久？”

“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去当变态的？”

再是争吵，沈嘉宇父亲强硬地逼迫儿子必须和对方分手，甚至抢过沈嘉宇手机要联系陆林找那个所谓的“勾引儿子的不男不女的东西”算账。

沈嘉宇长舒一口气，之后便是他说他永远不会分手，父亲直接抄起手边烟灰缸砸到他头上，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你醒了？”

惊喜的声音传来，沈嘉宇偏头去看病房门口，是纪乔。

纪乔的表情看起来很高兴但很快又白了一瞬，表情变得有些挣扎，沈嘉宇只当他是被吓着了，语气温柔又虚弱地说：“我没事，过来吧。”，说完他抬手，手掌无力地轻轻拍了拍床边的一点位置示意纪乔过来坐，他现在只想好好抱一抱他的乔乔，那些争吵和怒骂被他压到心底先不去想。

“沈嘉宇，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纪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颤抖，往日总是闪着害羞或是快乐的猫眼此刻有些黯淡，压抑着无助。

沈嘉宇表情未动，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直到纪乔坐在自己身边，才稍稍侧过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觉得、我觉得我做不到了，我做不到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了。”

一瞬间沈嘉宇脸色煞白，他看起来比昏迷的那段日子还要糟糕，眼睛里是不解还有难以相信，憔悴起皮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却只是无声。

“对不起。”

“对不起，沈嘉宇。”

纪乔不断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早已经蓄满了令人心碎的眼泪。

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慢慢抬起手，沈嘉宇眨了眨眼睛，眼眶发红，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失落。

“什么？你说什么？”纪乔哽咽着问，凑近沈嘉宇一直在动却又没有声音传出的嘴唇。

听清楚的那一刻，纪乔的身体僵住了，他的眼角被沈嘉宇的手指无力蹭过，带走一点眼泪。

沈嘉宇说：“别哭。”。

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两个字能比“别哭”更能让人忍不住眼泪了，明明是安慰，明明是劝告对方不要哭泣，却有着让人更加痛苦和悲伤的力量。

纪乔猛地扑在沈嘉宇的身上，发出一声泣音，他的脆弱连同那些不舍此刻难以掩盖，沈嘉宇是如此地让他依赖，这个病床上为了他被父亲打伤的人是他内心无人之境的骑士，是他封闭多年的小世界里唯一的访客。

他怎么能舍得？

他怎么能舍得放弃这样一个在他逃跑时还要坚持给他擦眼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