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再一次睡在谢柏宁家，江决以为自己会一夜好梦，但没想到，凌晨四点，他就睡不着了。

江决从被窝里爬起来，打开灯光着脚在房间里乱逛。

房间布置其实相比江决记忆里的样子没多大变化，很多物品也都是按之前的习惯摆放的，如果要说最大的不同应该就属眼前这面墙上新贴的一幅画。

他记得以前贴这幅画的地方是一条缠着月亮灯的挂绳，上面挂着谢柏宁的各种小卡，每次他们之间有不愉快的时候，他就躲在这，在墙上挂一张小卡，正面是他拍的谢柏宁，背面是他写的一两句话，无非是控诉谢柏宁那天又让他受了哪些委屈。而到最后不管是谁的错，谢柏宁都会于某天某刻，在房门口放一杯自己做的加糖的珍珠奶茶，这是和好的意思。其实谢柏宁不知道的是，每次有矛盾，他躲在这挂完小卡后，都会端个凳子放门口，睡觉也是坐在凳子上，往身上披个外套，隔一会就偷偷把猫门掀开一点往外看。

他不知道谢柏宁什么时候会来放奶茶，所以他就一直等，哪怕是根本不可能的晚上。

想起往事，江决有点难过，自己到底在倔什么，主动开口会死吗？每次都是谢柏宁先低头，肯定早就累了。

现在那些小卡应该已经被谢柏宁扔了，江决手指抚上那幅画，敛起思绪细细端详。

这是一幅油画，画上除了中间是一小块陆地外四周都是黑色的水面，陆上一片荒芜，正中心种着一棵巨大的柏树，树木已经干枯。

江决的手停在那棵柏树上，这棵树应该指的是谢柏宁，不过既然四周都是水，难道这树不该是郁郁葱葱？

不过陆地上不也寸草不生么，江决摸摸下巴，难道这是石油？石油寓意财富，所以意思是拥有这么多财富，内心也不开心吗？这幅画到底想表达什么？

江决想不通，但是他能感觉到在画这幅画时谢柏宁肯定心情不好，那为什么心情会不好呢？

江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戴上眼镜一点点细看过去，在右下角的水波里发现了融入很好的签名和日期，是今年三月十七画的，那天出什么事了吗？江决上滑聊天记录。

三月十七。

今天谢哥看起来心情不好，下午拍戏有点不在状态，四点二十导演让他回去休息，先拍其他人的，午饭没吃，晚饭不知道。

三月十八。

今天谢哥状态很好，拍戏几乎一条过，三餐都吃了。

三月十九。

今天谢哥状态也可，三餐按时，请剧组人员喝奶茶，都是茉莉奶绿。

江决重新看向画，所以那天是因为拍戏迟迟进入不了状态所以才这么不开心吗？

他将额头靠在相框边缘，想象谢柏宁因为入不了戏而生气画画发泄的样子，好可爱，江决忍不住弯了嘴角。

只是笑着笑着就感觉好难过，像是胸腔里有一团雾，明明无形，却又堵得他那么难受。

良久后，江决站直身体抹了一把眼睛，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蹲下身朝外看了一下。

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有。

他起身关了灯，轻轻阖上门，走向主卧。

房门没锁，江决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去，他站在床边，试探性的小声叫了一声哥，等了一会床上的人没有回应，江决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主卧的床是之前两人还在一起时买的，很大，睡两个男人绰绰有余，江决在床边暖了一会后，慢慢拱到谢柏宁的身边，从背后环住了男人的腰，他将头靠在谢柏宁身上，贪婪地闻那午夜梦回时一点一点褪色的味道。

黑夜里，谢柏宁缓缓睁开眼睛。

其实刚才门一开他就醒了。没出声是想看看江决有什么招数，而现在静观其变的结果是他背后抵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腰上的胳膊带着主人的体温穿透薄薄的睡衣，烫的他心神不宁。

等身后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谢柏宁轻轻翻了个身，冷着脸伸手掖了掖江决后背的被子，感冒了可别传染给别人。

背着光，江决的脸隐在黑暗里，白日里冷硬锋利的轮廓变得柔和，他之前养了好久的肉肉还是没有了，谢柏宁叹了口气，可能晚上人更容易被情绪左右，反正他有点不爽。

谢柏宁摸摸江决的头发，都是一个大男人了，睡觉怎么还是喜欢缩成一团，睡梦里的江决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嘴里嘟囔两声，又往怀里钻了钻，头埋进谢柏宁的胸口。

谢柏宁心里瞬间说不上什么滋味，手在半空僵了半天还是没推开人。

过了一会困了，也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谢柏宁醒来的时候身旁的温度已经冷却，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走了就好，他准备睡个回笼觉。

咚咚咚，这觉没睡成。

“哥，醒了吗？”江决推开门，端着盘子走进来：“哥，我做了早餐，你起来吃点。”

谢柏宁坐在床上，看着应该走了的人有点懵。

江决将早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侧身坐下，一手撑着床，上身凑到谢柏宁眼前，笑着问：“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谢柏宁回过神，不动神色的和江决拉开距离，冷声道：“不是让你一早就滚吗？”

好无情。

江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化为委屈：“哥，我没地方去了，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不好。”

不知道哪个字戳疼了他，谢柏宁一把推开江决，脸上已经隐隐现出怒意，他伸手拿过手机，“你要是缺钱我给你转，但住我家绝不可能，自己滚，我不想把事弄的太难看。”

像是看出谢柏宁的态度强硬，江决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却还是强颜欢笑道：“我有钱的，谢谢哥，早饭记得吃，我现在就走。”

谢柏宁低着头，等江决出去后，他才慢腾腾起身洗漱，走到桌边，他伸手试了试，牛奶还是温热的，早饭是三明治，只是面包烤的太脆了，沙拉酱挤多了，肉也有点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