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猛烈的爱意,从未在扶桑眼中看到过。
扶桑咳得头昏眼花,看东西都有些重影,她有气无力地扭过头,“他们是夫妻,我们又不是。”
顾时安听不明白,夫妻,姐弟,终究只是一层身份,怎么就能天差地别呢?
他固执道:“我们成了夫妻,你就会……就会……就会……”
他没有说下去,仅仅是将这种设想说出口,怪物就感到一阵幸福的眩晕。
扶桑听得头皮发麻,她伸手夺过顾时安手里的汤药,烫着嘴一仰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等顾时安反应过来,扶桑已经被烫出了痛苦面具。
“我不想和你聊这个,你出去。”
若是放到一开始,扶桑绝不敢这么和怪物讲话,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也最懂分寸。
哪像现在,怪物对自己唯命是从,她那点骨子里的恶劣就毫不保留地冒出来。
怪物的幻想被无情击碎,他们做不得夫妻,因为扶桑不想。
如果他的身后有尾巴,一定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
“我不想出去。”他蹲下身,脸庞贴在扶桑的掌心,带着讨好意味地蹭了蹭。
扶桑感觉掌心一阵痒意,她忍不住蜷起手指,冰凉的指尖划过柔嫩的脸庞,惹起一阵颤栗。
“我要照顾你,你是病人,你需要我。”他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扶桑慢慢抬起他的下巴,在那双纯粹到极致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任何旖旎心思,怪物还是不懂真正的情爱。
她何必和他计较,“不许吵到我。”
他的眼睛亮起来,仿若璀璨夜空,他重重地点头,“我会安静。”
扶桑由着他去了,她重新躺进温暖舒适被窝,身体疲倦不堪,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她总认为怪物防备心差,其实反之亦然。
扶桑见识过太多人心险恶,也亲身经历过从云端跌落污泥的滋味,她并非那么完美无瑕,相反,她最工于心计,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她日日防备警惕,却在满身杀戮罪孽的怪物这里睡了一个安稳觉……
微风穿过窗柩,吹得纱帐轻轻摇曳。
万籁俱寂,怪物悄悄起身,撑着床俯下身,他紧张地颤抖着睫毛,慢慢闭上眼。
鼻尖相触,气息交缠。
恍若稚嫩懵懂的小兽,在通过轻蹭鼻尖这种行为来表达自己的亲昵。
在怪物眼中,这已经算是极为亲近的姿势和动作。
红晕还是悄无声息地染上他的脖颈和脸庞,比烟霞还要昳丽动人。
“哗啦”
屋外的杨树叶被风吹动着,簌簌然地飘下,打着弯儿慢悠悠落在窗台上。
扶桑睡得并不安稳,她偏过头去,怪物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如梦初醒,他猛地起身,后退好几步,心跳声震耳欲聋,他颤抖着睫毛,慌乱地快速眨着眼睛,手却已经不知不觉摸向自己的唇。
温软的触感还是如此清晰。
他忘记呼吸,忘记做出反应,像个呆呆傻傻的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直到憋得脸色通红,直到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念出她的名字。
“扶桑……”
“桑桑……”
轻声细语,缱绻缠绵。
直到日落西山,微风变凉,顾时安终于回过神去关窗,将冷气和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隔离在外。
扶桑睡得昏沉,这点动静也没有吵醒她。
顾时安又回到榻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有些烫,她还在陆陆续续发着低烧。顾时安抿紧唇。
他不能离开她,她真的需要有人陪同照顾。
良久良久,他终于动了动,动作缓慢又轻柔地脱下鞋,跪坐在床上,小心地解开纱帐,纱帐散下,形成一个小小的四方天地。
顾时安蜷着腿,侧躺在扶桑身边,床榻不如魔宫的大,两个人略显拥挤,尤其是他不想吵醒扶桑,只能尽可能的保持距离,蜷缩在角落里。
只是这样看着,靠近着,顾时安内心便感到巨大的满足。
趁着她熟睡,他也大着胆子,伸着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身上,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拥她入怀一样。
隔着厚厚的棉被,怪物偷偷埋下头,藏起自己羞得泛红的脸庞。
即使困意来袭,顾时安也不敢睡,他需要时时刻刻盯着扶桑,直到她彻底退烧。
深夜,扶桑的情况并没有意料中的好转,她浑身滚烫,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墨发如同水洗过一般湿漉漉地黏在脸颊。
她又发起高烧。
睡相也不如之前平静,似乎做了可怕的噩梦,眉头紧锁,浑身打着颤,发出痛苦的呢喃。
施过针,服过药,为何还会如此?
顾时安感到慌乱不安,他伸手轻轻推了推扶桑,想要将她从可怖的梦魇中唤醒。
似乎是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抵触和厌恶,扶桑浑身一震,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