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按照惯例,每年暑假会去妈妈那里过半个月,寒假则是留在爸爸这里,但是今年冬天,肖卿湘要去悉尼演出,此后又是巡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空,临走前想再和儿子过段时间。
陆清远又被送走了,这叫陈安楠非常伤心,蔫了吧唧的歪在车后座上,两眼无神地瞅着外面的灰霾。
他们现在要把陆清远送到机场,肖卿湘的助理在那里接人。
这一年,去禄口机场的公路还没有修得很气派宽敞,昨夜刚过落雪,汽车在冰碴子上碾出两道薄薄的痕迹,陈安楠的脑袋支在车窗玻璃上,跟着颠簸,晃晃悠悠的磕了几下。
陆清远听见声,对他说:“过来。”
陈安楠屁股挪过去,陆清远先把他鞋脱掉,再把他脑袋拨到自己腿上,说:“你睡会吧。”
陈安楠抓着哥哥搭过来的那只手,安安静静的枕在哥哥腿上,没睡,也没吭声,他的围巾裹得他很热,闷得脖子上全是汗,但也没摘。
那还是他母亲给他织的,他年年冬天都戴。
陈安楠眨巴着眼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哥哥的下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哥哥和最初看到的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陆清远在岁月流转间长得很快,他们都在长大,无一例外。只是陆清远的眉眼已经褪去几分稚气,下颚线都往里收了,侧脸轮廓要比之前清晰很多。
“我每天晚上八点的时候给你打一通电话,”陆清远突然说,“能记住时间吗? ”
陈安楠手指头抠抠衣服角,反应慢半拍,思路转了半天才缓缓跟上这句话的意思。
陆清远接着说:“要是打两遍都没人接,我就默认你不在家,或者是有事,那我就不会再打了。”
陈安楠懵了会,迟钝地点头。
机场大厅里人声嘈杂,陆文渊接了通电话,让俩小孩等会儿。
天太冷了,大厅里没有空调,浑身热气也都叫外头的风卷走了,手在外面冻得跟针扎似的疼,没多久就变得僵硬麻木。
陆清远牵住陈安楠的手,想给他塞兜里焐捂,好暖和,但陈安楠要把胳膊伸很长,才能放进哥哥的口袋。
最后,还是陆清远蹲下.身,给他哈手,揉搓回温。
陈安楠很乖地摊开手心,能感受到热息喷在掌心里的痒,却感受不到那股热意,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哥哥要走的悲伤里,很难过。
“你把桌上那几本连环画册都看完,我就回来了。”陆清远说。
陈安楠的眼边红红的,眨巴眨巴半天眼,最后干脆把脑袋低下去了,半张脸都收在围巾里,听起来声音很小:“可是我不想你走的呀……”
陆清远没听见,机场的广播太嘈杂了。
一个家,现在只剩一个小孩,一条狗和一个大人。
陆清远按照约定,每天会按时给陈安楠打电话,而出乎意料的是,这段时间里,电话从来没响过第二遍,通常陈安楠会在响起第一下的时候就跑过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