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灵一看他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罗子,你怎么就不能活得清明些。
不过,自己又算是活透彻了吗……
翟晓看闻人穆脸色有些苍白,思及他这一晚连开两阵,定是损伤极大,遂跑过去扶了闻人穆一把,道:“那个,闻人公子你还好吧?”
闻人穆嘴角扯出一个笑,道:“没事,死不了,顶多躺一晚就好了,让翟兄弟担心了。对了,你叫我穆兄弟,或者阿穆就行,‘闻人公子’听起来生分许多。”
“那我,那我叫你穆大哥吧?”翟晓有点紧张地说道,脸上微微泛起了红。
“哈哈,好啊,没想到此行还交上了你这么个朋友,也算是值了!”
听后,翟晓的脸似乎更红了。
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流沙未平,难以和闻人淮叶他们汇合,加之受伤严重,众人决定还是先到胡愿村里养伤,再做打算。
走了约半时辰终于到了胡愿所在的村子——村子坐落在一片黄沙中,背靠一处高深的峡谷,看样子村里人并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房屋在茫茫的沙漠中显得很不起眼,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将其掩埋。此时天已大亮,村里人见胡愿带回几个浑身沾血、衣衫褴褛之人,纷纷退避三舍,大人把小孩领进了屋内,妇女们躲到了帘子后,胆大的男人们不时伸头瞧瞧。
在惊慌、怀疑、好奇的眼神中,众人跟着胡愿走在村里的大道上。庄锦弦很不自在,带着嫌弃又警惕的眼神左右扫视,闻人穆在一旁让他放心,说村民们并无恶意。
胡愿道:“你们不用害怕,村里很久没来人了,见了新面孔他们不习惯罢。村民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们不要担心,我带你们去我家,祖母懂医术,会把你们医好的啦。”
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年,闻人穆心想,怎有种小白兔把七只大灰狼带回家的感觉,再看看左灵,仍是一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
胡愿把众人带到家中,推门而入,只见一年过八旬的老婆婆正在熬制马奶酒,虽然是耄耋之年,但是手上动作丝毫不哆嗦,精神矍铄,众人想这婆婆必然就是胡愿的祖母了。左灵之前看到胡愿祖母时就觉得有些熟悉,此时再见,仍是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马奶酒是边塞人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食物,祭祀、婚丧、迎宾都离不开马奶酒。一般而言,酿造时先将马奶倒入木桶,封盖,静放一夜,然后把它倒入另一木桶,第三天再倒入下一木桶,当中需每隔半时辰搅动一次,如此反复五六次。发酵一昼夜的马奶酒的味美,发酵两昼夜的味纯,发酵三昼夜的味烈。众人进门时,胡愿祖母正在搅拌第三夜的马奶酒。
闻人穆抬头嗅了嗅,不禁赞道:“好酒。”
胡愿笑道:“要是大哥哥你喜欢的话可以带点回去呀,祖母酿的马奶酒可出名了,每次我拿去镇上卖都被抢光了呢。”
祖母见胡愿带了七个陌生人回来,起先有些吃惊,放下手中的活走近,见来人中还有两人是之前见过的,便道:“是阿愿的朋友吗?快进屋吧。”
胡愿和祖母两人住,屋子本就不大,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主屋内显得有些拥挤,胡愿让祖母帮众人看看伤势,左灵和得罗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便在院子里找了个凉快的地方歇息。
胡愿祖母从里屋拿出瓶瓶罐罐,闻人穆仔细甄别了下,大多是治疗跌打出血等外伤的,闻人穆挑出止血化瘀的药,于是众人人便开始脱衣上药。
一时间,胡愿小小的屋子挤满了几个上身赤膊的男人,那身型,那线条,啧啧……重点是长的还不错,各有风骨,青春年少,这场景看起来还真有点……挪不开眼?总之,路过的姑娘家透过窗子看到后,都羞红着脸跑开了,跑时还不停回头瞥来。
庄锦弦看到后闷哼几声,好几次打算起身把窗户关了。
左灵和得罗子靠在院里厨房旁的草垛上歇息,几乎是刚靠上去左灵就进入梦乡和周公相会去了,没办法,对于一个睡神来说,不仅一夜没睡,还折腾得够呛,现在怕是东郭子的把千年人参往他身上砸也别想让他起来。
得罗子则是一边休息一边揉着扭伤的腿,想他一药坊跑腿的小人物也经历过了这样的大生大死,也是够吹他吹的了。不过,他也算是受够了,得罗子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谁让别想他再出东阳药阁半步——好好地做个跑腿虽然累但是不会死,东郭老头虽然严厉但是不会追杀他,大小姐虽然像个母夜叉,但和他没关系,何况二小姐人好啊,温柔心善。这样想着,得罗子开始怀念在药阁的日子了,打打闹闹一天就过去了,哪像现在这般,一晚上有几条命都不够送给阎王老子,想着想着得罗子也和周公相会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得罗子隐隐约约感觉有人走近,他抬起一只眼皮,看到来人是闻人穆,于是放心地继续打盹。左灵则是纹丝未动。
“为何在此处休息,进屋去吧。”
“我说,我们就是两跑腿的,在这里休息正好。你行行好,不要来打扰我们了。”本来是懒得理会的,但怕闻人穆喋喋不休,得罗子还是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看两人疲惫不堪,根本不想理人的样子,闻人穆觉得就让他们这样睡一觉也好。看到左灵的伤口,闻人穆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