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穆脸上满是泥土和血迹,发丝凌乱似枯蓬,双眸却如黑夜孤星,透出点点寒光:“我们穆家行得正坐得端,对得起天地良心。倒是你们这般下流龌蹉,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哈,”钱公子一脚重重踢在闻人穆身上,“你不看看整个云罗,谁敢谁能!”
闻人穆疼得闷哼一声,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白公子见状,抬脚也要踹去。突然一个石子飞过,径直打在了白公子膝盖上。白公子吃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众人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一人负剑,身着白衣,衣袂飞扬,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人身形笔直如松,稳稳地站在高处的屋檐上,目光犀利地盯着这边。
见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钱公子高声喝道:“背后偷袭的小人!够胆你下来啊,下来我们打一场。”
“就是就是,缩在屋顶算什么?缩头乌龟吗?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胆小鬼,哈哈哈”
……
那人不语,从屋顶一跃而下,像一只白蝶翩然落在了众人前面。一双浅眸深不见底,透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蜷缩在地的闻人穆抬眼一看,瞬间愣住了,这不就是之前来家中做客的少年。
几个小厮见不过是及耳高的少年,一脸狰狞恶笑,眼中满是不屑,便要一拥而上将少年狠狠收拾一番。谁料,少年身形仿若灵燕穿林,出手如电,招式凌厉。不过几个回合,小厮们便如秋风扫落叶般,纷纷四散倒地,狼狈不堪,哀嚎声此起彼伏。
钱白二人步履发抖,连连退出巷中,嘴里还放着狠话:“算你小子走运,改日……改日走着瞧!还有你这个哑巴,够胆就别走,下次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衣少年上前把闻人穆扶起,于心底,闻人穆曾在无数次遐想过与这少年的初逢之景。却怎料,这初遇竟如此意外与仓皇。
近距离看着这少年,肤白胜雪,琥珀色眼眸灿如星辰,隐于浓密如扇的睫毛下。不知怎的,闻人穆感到这少年完全没有了之前月下舞剑时的肆意张扬,他似乎藏着心事。
闻人穆道了声谢谢,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
此刻的他,一身狼狈,这般不堪的模样,又怎配与那如谪仙临世般的人相识相交呢。
少年声音清冽:“这帮人记仇,你以后注意远离便是。”
注意到满地纸钱和残破不堪的灯笼,再看面前人愣愣看着自己的呆滞申请。少年从怀里取出钱袋,拿出大半,转念一想,索性把整个钱袋给了闻人穆,言道:“玄清仙门在广招门徒,你若有意,不妨前往一试。”
等闻人穆回过神来,少年已经离开多时。
天色渐暗如墨汁倾覆,一声惊雷划破长空,倾盆大雨瓢泼落下。雨水冲刷了闻人穆脸上的泥土与血迹。他缓缓抬头,已是目光如炬,神色坚定。攥着钱袋的手紧了又紧,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说在穆家歇息数日后,左灵跟着师尊卅凌夔和东郭子顺流而上去了沧澜之巅。卅凌夔似乎和闻人三念就某事谈论了许久。偶尔两人还去了沧澜之巅另一侧,甘泉东涧,很久才回来。左灵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知道玄清不久之后要开山门招弟子。
在玄清住了几日,三人顺流而下。路上听闻穆家惨遭灭门,东郭子感慨世道不公,怎么就好人没好报,路过云罗镇时,卅凌夔还是决定去现场看看是否需要安息仪式。
事毕,左灵一个人漫步于喧嚣长街,听到巷子里传来辱骂殴打之声,他足尖轻点,掠上屋顶欲查看究竟。看到数人在欺负一少年,便弹出一石阻止了踹向少年的一脚。
他不知道的是,就这仓促间的匆匆一面,却种下了两人千丝万缕的因果。
这因果在未来的岁月里,如剪不断的藤蔓般缠绕生长,将两人紧紧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