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两个人的年夜饭,季芜把陈声推回房间洗澡,然后自己也回了房间……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时,正好窗外升起烟花。
一低头,看到梁彻发来的消息。
【新年快乐。】
非常简短,一看就是他亲手发的。
多说一个字都偏离人设的感觉。
季芜拿起手机,也回了个新年快乐,随即就接到了陈巧祯的电话。
“阿芜!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要天天开心!”
活泼明媚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季芜笑着回复她的祝福后,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到十二点,便想了想,拿着手机转身走出了房间。
站在陈声房间门口时,听见陈巧祯问:“诶,你回他们老家了吗?”
“没。”
“那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自己待着?”
“不是,陈声在。”季芜正要抬手敲响房门,门就被拉开了,陈声正要走出来的脚步停住,手握着门把手看着季芜。
指了指手机,问她在和谁通电话。
正好陈巧祯在电话里喊着要和陈声通话,季芜就直接把手机递给了陈声,说:“你另一个跟你同姓的姐姐。”
“……”
陈声接过来,拿到耳边,应和了几句祝福话后便替季芜挂了电话,这会指针恰好走到十二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声音同时响起,又被外头的鞭炮声跟烟花声盖过,两人看到的只有彼此的口型和同时弯起来的眼睛。
……
两人走到阳台上的躺椅上坐下,而后,大概是太久没见的氛围太好,陈声难得在季芜面前开了很久没开的话匣,清朗的声音一下下地响在她耳边。
“我们每周周末也要考试了……”
“老师上次让我们全班站着写试卷……”
“我已经好久没有去打球了。”
“等到时候你生日,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你都好久没跟我这样说过话了,你是不是太累了,你以后工作了会更忙吗?”
……
季芜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他的话,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听着外面间或传来的鞭炮声都顺耳了不少。
只是放在一侧的手机忽然响起,陈声低头看了一眼后,忽然噤了声。
季芜也偏头看过去,发现是梁彻打来的语音电话,有些惊讶地拿过来。
一边心里想着这人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一边先接了起来:“怎么了?”
听筒声音没有特意调低,声音清晰地响在两人之间,对面好似松了口气似的说:“刚刚是没看手机吗?”
“嗯。”季芜应完后,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没事。”梁彻的声音在空荡的夜里响起,比平日里带了点暖意:“不是说你一个人留在家,看你一直没回消息就,问问。”
季芜明白过来,合着是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
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能出什么事。
她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道:“放心,我在跟陈声聊天呢,没空看手机。”
陈声从看到来电时候起飘忽的视线很快随着这句话落在她的身上。
梁彻像是笑了声:“你们姐弟俩感情真好。”
“羡慕了吧?”季芜说话间朝陈声弯了弯唇,又和梁彻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没注意到挂断之前电话那头和自己这里响起了同一声烟花。
陈声心里其实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季芜其实没有刻意对人冷淡,但的确因为只关注自己身边的人所以显得跟人有距离感,而梁彻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看到的季芜身边出现的异性朋友。
虽然之前她说过只是朋友,但朋友会在除夕夜因为对方一时间没回消息而直接着急打电话过来吗?
一人有意,一人无心。
可就算无心,对于这样一个在她心里还算重要的朋友,心意会不会有改变呢?
陈声时常容易在季芜的事情上把自己绕进去,比任何一张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都更难,所以心情大起大落,季芜也有些奇怪地看过来。
怎么一下看起来心情就不太好了呢?
季芜手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有些困难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心想,难道是她和学生生活不小心脱节了,还是两人太久没见了,怎么她现在都搞不懂陈声心里在想什么了?
陈声被她看得眼神飘忽,下意识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抬手盖住她的眼睛,说:“你老这样看我干嘛?”
“这不是在想我哪儿让你不开心了吗?”
季芜轻笑着眨了下眼,睫毛从陈声手心扫过,带来一阵羽毛拂过的触感,他倏地把手收了回来,借着夜色掩下了眼底的情绪。
他很快否认道:“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季芜:“什么问题值得你想成这样啊?”
陈声顿了顿,心情忽然被无边夜色吞噬,又被忽然在天空炸开的烟花照亮,半是冲动半是含蓄地开了口:“我长大了吗?”
季芜愣了下,没想到他想来想去会是这个问题,便笑了笑:“长大了呀。”
“但我总觉得你还是把我当小孩。”陈声看着她,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心里耿耿于怀的一个角落。
“这不冲突。”季芜也看着他,漂亮清冷的眼睛在此刻微微弯起,落了点细碎的光辉,声音也好似变得温柔悠长:“你长大了,可以是个成熟独立的大人了,但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做些简单快乐的事,不需要考虑其他,活得自在就好了。”
说完或许是觉得有些正经,季芜又半真半假补了一句:“你要是那么独立,还要我这个姐姐做什么?”
陈声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季芜的模样。
安静的,浅笑的,冷漠的,亲近的,坚强的,脆弱的……所有一切都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起初他也想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如果人能真的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我知道你心里想得很多。
对我们家有感激,也有愧疚,对我更是什么都好,就算在过去几个月没见面的日子里,你也会时常关心我,给我送东西……
大概真如你所说,希望我在你面前可以永远当个小孩。
可是我不想这样,所有经年累月累积出来的情感都让我迫切地想要成长为一个能够为你遮风挡雨的人。
能让你觉得安心,也能感到心有归处。
……
陈声重新睁开眼,表情已经变得平静,没在这个话题上往下说,而是忽然提起了从前的一件事:“你还记得之前我被同学举报的事情吗?”
季芜扬了扬眉,当然记得。
那时她是在刚下课时接到老师的电话的,因为陈叔柳姨两人忙,电话经常打不通,所以老师已经习惯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