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赏春楼在哪？快带我过去！”斐慈拍桌而起。

无妄闻言也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擦擦嘴巴站起。只是那嘴里的糯米糍还没咽下，嘴里鼓鼓囊囊像个小松鼠。

幽琴指了指远处，说：“殿下，赏春楼在那边。幽琴已让人预了位置，到时候乔装去喝花酒，定能问出什么来。不过……殿下要亲自去烟花地吗？”

斐慈扬了扬手中玉扇，垂眸笑道：“去啊，顺道让我那纯良的小无妄去开开眼。”

“啊……这位就是武仙大人吗？？”幽琴瞪大双眼，颇为惊讶。他抱拳行礼后，赶紧擦了擦手心的汗，一把抓住无妄的手说道：“在下幽琴，是公子的近卫，同时也是公子的哨探。幽琴在江湖中时常听闻武仙大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武仙大人果真英雄出少年，英姿飒爽！”幽琴自幼习武，以武仙为榜样，极为仰慕他，因此相处间多了几分失礼。

无妄不习惯与人有肌肤之亲，缩了缩手，陪笑道：“言重了……无妄不过是寻常人也……我们快出发吧。”

幽琴为人热情，以为无妄只是有些怕生。但一回生二回熟，热忱的幽琴进而又搭着无妄的肩膀拉他下楼，说道：“武仙大人，你坐我的马吧！我们一起去！”

斐慈见幽琴抓着无妄，剑眉顿蹙，目光霎时寒意逼人，冷冷道：“幽琴，你何时变得如此肆意妄为？无妄他是本王的贵客，岂容得你胡闹？快放开他！”

幽琴愣愣松开手，行一礼赔罪：“公子，遵命！武仙大人，幽琴刚多有得罪……请武仙大人见谅！”

无妄拍了拍被幽琴压皱的披风，挥了挥手说道：“无碍。我们快些出发吧。对了，你以后也和丹枫他们一样，喊我‘无妄’就好。”他讪讪钻到马车里，挨在角落里回味方才在茶楼里吃的糕点芳香。

休息完毕，得知那赏春楼还需些时间才到，无妄戳了戳斐慈的左肩，悻悻然问道：“慈哥哥，你……经常去赏春楼那种地方么？”

“怎么忽然问我这事？”斐慈合着眼假寐，似乎昨晚没睡好。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不愿说就罢了！我也不稀罕听！”无妄不懂得撒谎，自然也想不出理由来。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斐慈勾勾唇，一双美目在无妄脸上溜来溜去。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谁要听假话？难道你身居高位久了，只爱听假话？？”无妄有点来气，感觉斐慈说话实在奇怪。

无妄的话虽有些无礼，可斐慈一再放纵，没有放到心上，反而还轻佻说道：“真话就是……本王确实经常去。不过每次去也是和卿等去谈些事情。但本王冰清玉洁，姑娘的小手我可从来没牵过。”

“你觉得我会信吗？那你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聊事？”无妄努嘴道。

“是真的，我可以发誓。主要那里有美人儿唱歌跳舞，多有意思。”斐慈扇着扇子，哈哈大笑起来。

无妄继续不服气道：“你……你就不怕以后娶了太子妃，她会不高兴么？”

“太子……妃？怎么，你要给我介绍？”斐慈收了玉扇，抬手用扇头抵住无妄下巴，勾他仰头，语气暧昧得很。

无妄忽觉面上扑来一阵温热香气，一下子羞愤欲死，大力推开斐慈，喊道：“我……我才不像你这样见多了女孩子呢！而且……我哪认识什么千金小姐介绍给你。”

“我？我见得也不多。可别冤枉我了。我的好无妄。”斐慈又笑。

“谁是你的无妄！闭嘴！”无妄高声道，随后他顿了一下，捏着下巴说：“不对……我们苍宿阁里以前确实有一位千金小姐。她是我的一个师妹，她因命格偏弱，所以自幼被人托付到阁里养着。师尊本想拒绝，可是她的父亲给了许多银两，还帮我们苍宿阁重新修葺了一番。师尊本就不善理财，阁里总是入不敷出，师尊只好答应。那个师妹小时候还挺喜欢跟着我的呢！不过她成年后就下山嫁人去了。”

斐慈不禁一笑，说：“是么？原来我的无妄以前那么讨人喜欢。”

无妄十分得意，摸了摸灵鸢的羽，说道：“我在阁里可招人喜欢了。大家都爱和我玩。”随后他的语气忽地一转，“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的无妄！”

“行行行。你不是我的。我要不起行了吧？你是别人的。”斐慈见无妄如此抗拒，心中也多有不服，登时恼了起来。

“我……”无妄本就不善与人争辩，一时气得面上涨红，双臂交叉抱剑身子往轩窗那靠去。

过了一会儿，车上寂静极了，见前方不远处已见到赏春楼的一角，斐慈主动打破沉默。

“无妄，你在呆想些什么？”

“我……？我在想……桦娘送我的这把剑，理应起个什么名字呢？桦娘的名字很好听，可直接用来做剑的名字实在太不敬……”无妄见斐慈主动关心自己，气消了一半。加上他自幼耍刀弄剑，字还是去年才认得的，所谓的文人风采，他一点儿都没有。若是能托斐慈帮忙想想剑名就好了，语气里便又少了几分冷漠。

“不如就简单些。就叫‘桦安剑’？这剑本就是你乳娘亲手打造，你又心里有念，想要护她周全。”斐慈执着玉扇，用扇头轻轻扫剑身。

“‘桦安剑’……？倒是不错。就用这个了。”无妄紧紧拥着剑，似乎把对桦姑的思念融入到了剑中。

斐慈伸出手，摊开一个空空如也的手掌。

“慈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斐慈趁机使坏，凑到无妄面前说道：“小仙帮少侠的剑起了名字，少侠是不是应当给些奖赏？”

无妄见斐慈学着那江湖术士的口吻说话，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没察觉出斐慈的心思，竟真的去腰间翻寻起来，“这……也对，我去找找我的钱袋子放哪了。”

“我不要钱。我又不是没有。”斐慈扬起玉扇，藏起笑意。

“那你想要什么……？”无妄微感惊讶道。

斐慈收起玉扇，用扇子顶端搔挠无妄下颚边缘，轻慢笑了笑，说：“先欠着，我还没想好。到赏春楼了，下车吧。”

无妄收好钱袋子，跟着斐慈下去。只见那赏春楼和无妄幻想中的花楼不太一样——

楼体绚烂无比，整座楼被繁密的紫藤花树和红牡丹花遮蔽，地上幽幽地散着香雾，楼内香气逼人又?雾缠云绕，显得站在门口迎客的女子个个像仙女似的。在无妄的认知里，这种花楼应当是大俗大艳，浊气逼人的，可来到这里，竟感觉像是仙境。

“公子，今日你来找谁？”

“公子，你是生面孔呀！”

“少侠，你可真俊啊。你身边那公子也是相当俏的，能让小女服侍二位吗？”

……

刚走入赏春楼，一堆穿着轻纱罗裙的女子围了过来，那一声声唤得如此娇媚，让第一次来这里的无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很不自在。“看来这里并不是仙境。”无妄心想道。

玄纪县在两国交界处，来的客人不少，可像斐慈那样富贵俏美的公子实属罕见。姑娘们很有眼力见，一直往这里涌来。

“我家公子可是专程来找月辉姑娘的，掌柜的，你可要安排一下。”幽琴向迎来的领家妈妈掏出数枚银锭，笑眼盈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