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最近吃多了炙烤的羊肉,因此嗓子有些沙哑。但这不影响明日评选,请放心。”夕岚急忙解释道。
“那就好。我见雾婉姑娘生得天香国色,身段细高又窈窕,虽然眼睛有些瑕疵,但只要明日跳舞的时候不出差错,定然会选上的。堂主就喜欢雾婉姑娘这类的仙女姊姊!”小厮笑眯眯道。
无妄抿唇轻笑,很快执一竹杖跟上小厮走入船舱。船上人见到如此颠倒众生的“美女”,一个个都往无妄身上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斐慈见状目中阴沉沉的黑着,只想把在无妄身上乱瞄的眼睛都生生剜了拿去喂猪。
一行人听完小厮的叮嘱各自回房,趁着没人注意,又再度聚集到无妄的房里,打算继续讨论明日的计划。
在谈论计划前,无妄和斐慈他们介绍起,从师尊苍宿那得知的情况:徽羽堂的堂主云辞是个纵情享受的人,虽对江湖生活万般向往,可又静不下心钻研武术,一日无意研究出以音律迷惑人心的妖功,于是便成为江湖中为数不多,以乐律为武器的门派。云辞贪图酒色,招进堂内的门人样貌皆为上品,就连船役都眉清目秀,绝无半点陋色。云辞精通诸般丝竹管弦,尤擅琵琶,他弹奏琵琶时弦音如龙吟虎啸,江湖人称“夺心魔音”。
听闻云辞本就长得秀美,年长后更是一名美髭公,他由于常年服用壮阳和延寿的丹药,头发淡蜕为水青色,若是在船上见到一个水色头发男子手握一把青玉雕的琵琶,那就必然是云辞了。徽羽堂初出江湖就靠夺心魔音夺了术山天星宫三大长老的性命,一时名震江湖,后来天星宫宫主谢道生请苍宿出山,这才将云辞制服。从此之后,徽羽堂只能在晏江一带活动,不能再出来危害江湖。
“如此说来,若是云辞在宫商号上发现无妄少侠你就是苍宿阁的新任阁主,那不是会出大事?”西岑倒吸一口凉气。
无妄点点头,回道:“是……因此无陵剑和苍宿阁的玉牌我已经藏好放在我们戏班衣箱箱底,希望不要被发现才好。”
他们谎称一行人是天黎国来的百戏团,名叫“夏喜班”,台柱子是雾婉姑娘,会舞拍、走索,而小童栗子则会踏混木、耍花盘、风火流星等。丹枫、夕岚几人则找栗子学了些简单的杂技旁身,以蒙混过关。
他们打算在选舞的前后空隙,抓紧时间在舫上找寻那位姓吕的人,听月辉姑娘说,那吕少侠身穿白墨相间的锦袍,腰带和两袖皆有银绣云纹,以紫玉冠束一髻,手握银剑,腰间挂一淡紫玉笛,气质出众。
徽羽堂门人拳掌剑术功夫都不高,只是靠魔音控制人心罢了,所以他们事先准备好隔音的布团藏于袖口,若是打起来就将布团塞入耳中见招拆招。
确认好次日的行动,几人匆匆回房休息。斐慈借口无妄窗外风景迷人,想练一会儿琴再走。无妄也没说什么,只是请栗子帮忙烧些水,他要泡药浴。
斐慈一边抚琴,一边往屏风后的无妄看去。
只见无妄缓缓解了发,丝绸般的沉香色秀发顿时撒落在肩膀上,晚风习习,似乎还飘来发上清香。
斐慈弹着琴,一时觉得头眩身热,心神恍惚。他感觉手上挑弄的不是琴弦,而是无妄沉香色的发。他幻想着,他若是轻轻一弹,柔柔一扯,无妄定会耳根一红。若是他那双眼睛能看得见人,说不准还会努着唇瞋过来。
斐慈捻着弦又想,若自己捻的不是弦,而是无妄如玉的脖颈呢?又如果……是他的背脊呢……又或者……
待斐慈再次弹错音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妄想下去,这样对无妄太过不敬。
少倾,栗子和夕岚搬来几桶热水。“咚咚”几声将斐慈的思绪带回,斐慈放下手中琴,说:“剩下的事由我来就好。我还有一些事要和无妄说,你们先去歇息吧。”
无妄本就不习惯有人照顾自己,见栗子和夕岚离开,倒也觉得轻松一些。至于斐慈,他相信斐慈是真的有事才会留下来,照顾只是顺便而已,反正这几天在船上斐慈一向这样照顾自己,无妄没有多疑。栗子和夕岚一开始对此有些惶恐,可斐慈一再坚持,也就真的安心去歇息了。
斐慈今晚和往常一样用水瓢给无妄浇淋肩膀,嘴上问着一些闲话。
热热的浴水淋在肩头,无妄感觉这几天身子舒服了很多,那种寒气似乎暂时封印在身体深处,很久都没再出来作恶。今晚,、斐慈只是和无妄确认了一下明日计划的细节,并没有说一些特别的事,无妄泡得昏昏沉沉的,问什么就答什么。
待无妄稍稍清醒了一些,他忽地发现斐慈正往自己身上看去。他当然清楚两人都是男子,可是斐慈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也太不尊敬自己了。
“你在看什么?!”无妄夺过水瓢,想往斐慈身上砸去。
斐慈此时只是在心里默念:“无妄的身子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若不是他身上奇薄的肌肤下浮动着青筋,真要以为他是一尊玉雕。真好看……”等思绪回笼,斐慈灵活一闪,回道:“呃,本王只是在看你颈上玉佩呢。刚在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在想什么?”无妄没察觉这是借口,瞬间温顺下来。
“看到那龙纹,我在想……万一无妄你的娘亲真是那七星人怎么办?”斐慈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岔开话题。
“你不是都说了吗?就让我去劝她就好了。文的不行来武的,肯定能劝住她。”无妄拍了拍身子。
“可她是你娘,说不定武功比你还厉害!对了,桦姑的武功如此高深莫测,有没有可能桦姑不是你的乳娘,而是你亲娘?她说不定有什么隐情没告诉你。”想到无妄身上华贵翡翠,斐慈忽觉无妄被亲人遗弃的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想到那天千拳门的僧友曾经告知过自己桦姑的过去,无妄狠心摇头,怒道:“她不可能是我亲娘。我困了,我想睡觉了。你先出去吧,剩下的功夫我来收拾就好。”
忽然被无妄下了逐客令,斐慈虽心有不快,可想到明日有要事在身,只好关门离去。
无妄穿好一身素色睡褂看向江边,之前被强压下去的孤寂之意又被斐慈无端勾了出来,如同芒刺深深刺痛着。晏江横亘在面前,冷冷清清的,无妄忽地听到远处飘来熟悉的童谣,虽然那笛曲比桦姑给自己唱的歌要哀怨凄怆,但无妄依稀听得出是同一首歌,他合着笛声轻轻哼了起来:
“月儿弯弯,溪水潺潺,
娃娃快睡,梦里有糖……”
无妄心想道,“这船上怎么会有人吹奏桦娘唱的歌,莫非桦娘就在船上??!”他麻利换了身女装,又将之前从斐慈那顺的金丝楠木扇别到腰间作为武器,悄悄溜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