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苏晚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床单上还残留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混合着孩子们身上淡淡的奶香。
她侧身躺下,耳边是三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大娃偶尔发出几声梦呓,二娃翻了个身,安安则像只小猫似的蜷缩着。
屋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远处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首轻柔的摇篮曲。
。。。。。。。。。
年节刚过,春耕的号角就吹响了。
生产队的大喇叭每天清晨准时响起,催促着社员们下地干活。
苏晚虽然空间里物资充裕,却也不得不跟着大伙儿一起下地挣工分。
她知道,在这个集体至上的年代,太过特立独行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苏晚就已经扛着锄头来到地头。
初春的泥土还带着几分寒意,踩上去有些湿冷。
她学着其他社员的样子,卷起裤腿,赤脚踩进田里。
冰凉的泥水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就适应了。
起初,她挥锄的动作还有些生疏,引得旁边的李婶子直摇头。
但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苏晚就找回了干农活的手感。
锄头在她手中变得灵活起来,翻出的土垄整齐均匀,连生产队长路过时都忍不住夸了几句。
日子如流水般静静流淌。
每天天不亮起床,带着晨露下地,傍晚踏着夕阳归来。
苏晚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收工后,她总要去自留地里忙活一阵,撒把青菜籽,搭个黄瓜架,或是给新栽的番茄苗松松土。
她还跟村里的大娘换了几只小鸡崽,养在院角的竹笼里。
看着毛茸茸的小家伙一天天长大,她心里盘算着:等它们开始下蛋,就能名正言顺地给孩子们补充营养了。
三个孩子也在这平淡的日子里悄然成长。
大娃已经能像模像样地帮着照看弟弟妹妹,每天清晨都会主动去鸡笼添食,傍晚还能捡一捆柴火回来。
二娃和安安虽然偶尔还会为了一个玩具争得面红耳赤,但更多时候是手拉着手在院子里玩耍。
每当苏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到炊烟袅袅的屋檐下,孩子们欢快的身影,所有的劳累都会烟消云散。
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苦,却让苏晚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渐渐明白,幸福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守护什么。
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有她最珍贵的牵挂,也有她继续前行的力量。
这天晌午,苏晚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远远就看见院墙边蹲着个瘦小的身影。
走近了才认出是隔壁张老太收养的烈士遗孤,七岁的陆睿。
男孩穿着明显大一号的旧棉袄,正低头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瘦的小脸。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看到苏晚时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垂下眼帘。
“陆睿?”苏晚放轻声音,将锄头靠在墙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过饭了吗?”
男孩局促地站起身,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吃、吃过了……张奶奶让我来找大娃玩……”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
苏晚一听就知道隔壁的张老太是心疼陆睿,怕他一个人在家闷得慌,才让他过来找大娃他们玩。
孩子们总爱抱团,对陆睿这样的“外来户”难免排挤。
张老太这是心疼孩子,才让他来找玩伴。
“快进屋吧。”
她蹲下身,替男孩拍掉裤腿上的尘土,“大娃他们正念叨你呢。”
说着从兜里摸出几颗水果糖,“给,甜甜嘴。”
陆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让苏晚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
同样的姓氏,相似的眉眼轮廓。
与陆睿第一次相遇,就在前些天。
苏晚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陆睿推推搡搡。
男孩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单薄,像一片飘零的落叶。
“住手!”苏晚扔下锄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她的声音像一声惊雷,吓得那几个孩子顿时僵在原地。
“欺负人是不是?”
她一把将陆睿护在身后,凌厉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孩子涨红的脸,“再让我看见一次,就找你们爹娘好好说道说道!”
孩子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地上凌乱的脚印。
苏晚蹲下身,这才发现陆睿的衣领都被扯歪了,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红痕。
男孩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瘦弱的肩膀微微发抖。
“疼不疼?”苏晚轻轻抚平他的衣领,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跟婶子说实话。”
陆睿摇摇头,一滴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泥地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圆点。
这个倔强的模样,让苏晚心头猛地一颤。
“走,跟婶子回家。”
她牵起男孩冰凉的小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细微的颤抖,“婶子今天蒸了糖三角,还热乎着呢。”
每当看见陆睿站在院门外踌躇的样子,她就会让大娃去把他拉进屋。
农闲时,也会特意多准备一份零嘴,看着四个孩子分食时脸上洋溢的笑容。
渐渐地,陆睿来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是帮着捡柴火,有时是跟着大娃学写字。
那个总是低着头的男孩,终于也会在玩闹时露出明亮的笑容。
此刻看着他跑向屋里的背影,苏晚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让她在这个时空,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守护与那个人有关的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