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川望着天花板,忽然说:“我在想......”话到嘴边又停住,只是轻轻捏了捏苏晚的手指。
后世那些先进的战术、装备,那些能让战士们少流血的理念......如果可以......
苏晚看着他微微出神的侧脸,没有追问。
她只是重新按上他的小腿,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月光静静地移过炕沿,西屋的嬉闹声渐渐低了下去。
夜风拂过院角的沙枣树,沙沙的响。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晚系着围裙在灶台前熬粥,米香混着蒸腾的热气,在厨房里缓缓弥漫。
保国和卫国蹲在院子里,用小木棍在地上划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压低的笑声。
安安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个可爱的布娃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哥哥们玩耍。
陆睿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本连环画。
他站在廊下看了看,阳光正好落在他肩头,暖融融的。
没有青河大队熟悉的玩伴,也没有村口那棵老槐树,但这里有爸爸每天回家的脚步声,有苏晚妈妈温柔的笑,还有保国他们永远热闹的嬉闹声。
他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听到爸爸在里屋低声和苏晚妈妈说话,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轻松。
“阿睿!”
保国忽然回头喊他,“快来看蚂蚁搬家!”
陆睿跑过去,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苏晚端着粥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站在厨房门口,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真好。
晨光透过纱窗洒在餐桌上,白粥的热气在光线里袅袅升起。
陆睿盯着碗里的酸菜肉丝,肉丝切得细细的,泛着油亮的光泽。
他记得昨天家里并没有买肉。
保国和卫国已经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筷子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安用勺子舀粥,慢慢地吃着。
苏晚妈妈耐心地给安安擦着嘴,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陆睿悄悄抬眼,看见爸爸神色如常地夹菜,对桌上突然出现的肉丝没有丝毫惊讶。
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八岁的孩子还不明白什么是空间,但他知道自从有了苏晚妈妈之后,饭桌上总是会出现一些“特别的东西”。
寒冬里新鲜的青菜,怎么用都用不完的猪油,还有永远香甜的白糖。
“阿睿,粥要凉了。”
苏晚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她正把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碗里,就像给保国他们的一样自然。
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陆睿低头喝了一口粥。
粥很香,米粒煮得恰到好处。
他想起来之前破洞的袜子,现在脚上这双新布鞋,针脚密得连风都透不进来。
保国在桌下偷偷踢了踢他的脚,分给他半块红糖糕。
陆睿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
就算米缸会自己变满,就算咸菜坛永远掏不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阳光暖暖地照在背上,陆睿把最后一口粥喝得干干净净。
苏晚收拾碗筷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晨风轻轻吹动窗帘,谁都没有提起那个秘密。
就像谁都不会问,为什么装米的袋子永远都是满的。
东屋的窗帘被晨风轻轻掀起一角,阳光斜斜地落在地板上。
苏晚站在衣柜前,手指抚过陆远川军装的领口,替他整了整并不存在的褶皱。
“晚上几点回来?”她的声音很轻,像窗外槐树上飘落的花瓣。
陆远川低头扣着袖扣,腕骨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分明。
“还不清楚,”
他抬眼看她,嘴角带着温和的弧度,“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苏晚“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装上的铜扣。
阳光透过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影子。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安安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
陆远川戴上军帽,帽檐下的眼睛含着笑:“走了。”
“等等。”
苏晚突然伸手,从他肩头拈下一根落发。
她的手指擦过他的耳际,带着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陆远川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她的指尖在肩章上停留了片刻。
晨光里,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影子更长些。
“知道了,”
他最后说,“我会早点回来。”
门外,保国和卫国正在为谁先玩铁环争吵。
苏晚望着陆远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转身时看见桌上的搪瓷缸里,茶水还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