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下压着狼头,狠狠瞪着门口。
不是狗,是狼!你才狗,你全家是狗!
席承转过身,看着床上的灰狼,学着席沐寒的样子,两只手拎起它的后颈皮,把它从床上挪到地上,有些不满地说:“你踩到她脚了,下去。”
狼说:“你是不是要杀人?”
席承一怔,心虚地反驳它,“别胡说,杀人犯法的!”
“可是我闻到你身上血腥味了,你这个怪物,”提到怪物,神龛上供奉的画像在它脑海一闪而过。
灰狼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顿时头皮发麻,然后卡壳一般说:“这这些都算了,你你别再轻易相信别人,万一那个俩人是坏的怎么办?”
它舔舔爪子上的旧伤口,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这么个单纯的傻大个儿少年,怎么会和妖神相似?
灰狼偷偷地看席承,他的头发似乎变得越来越柔软漆黑,眉毛也是浓黑斜长,漂亮的瑞凤眼比幼年期稍稍大了一点,长了一点,瞳花的颜色正常,不是发疯时候的金色,鼻梁高挺,嘴唇单薄,不笑的时候没有弧度有压迫感。
席承的皮肤是白皙的、柔软光滑的,就算穿着破烂到极点的衣服,也能看出是娇养出的小少爷,从小被宠爱呵护长大的少年。
不像它们。
它们这些被研究合成过的怪物,只能保持被拼凑出的躯壳内,不人不鬼也不是妖,什么都不算。
而且在孤岛生活的时候,它偷偷观察过席承,那时席承还在幼年期,大概十岁娃娃的模样,心地善良,被逼急了才会多说几句话,大都是席沐寒在引导着席承干坏事,做帮凶。
这么想想,灰狼才放下心。
这么个流落在外的富家公子,怎么可能和六爪长尾的大黑妖有什么关系?
席承知道是自己想法天真,轻易信错了人,还认错了人,在床边坐下,对着灰狼道了歉。
窗外慢慢亮起光。
外面的海员守卫换了班,影子投在窗边,上面渗出夜晚暴雨残留的水雾,随着海浪的翻涌晃啊晃,‘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隔了不到两天,席沐寒就醒了。
席沐寒的体质向来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好,换成别人伤成这样,正常人都要昏迷躺他个十天半个月,而席沐寒就像虚弱地睡了一觉。
眼皮沉重。
席沐寒睁开眼,看到的是浅蓝色的天花板,胳膊还不能立刻抬起来,手指动了动,摸到一片毛茸茸的东西。
圆的?什么?
手边黑漆漆的脑袋一下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憔悴的脸,好看的脸上一下子有了神采,一身染得花哨的破烂背心,脑袋上缠着一根黑蝶系带。
他握住席沐寒的手,觉得不再冰凉,是有体温的。
席沐寒缓缓眨眼,纾解了眼睛的干涩,问他:“你干什么?”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席承已经控制不住,脱力地趴在床沿,紧握着席沐寒的手,担心和委屈的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流到手腕。
温热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程度的温度却烫得席沐寒心脏重重一跳。
什么叫她死了他怎么办?
席沐寒的目光落到两个人交握的手上,自己胳膊上是白色的棉质衣料,想起来这好像是席承的衣服?
借着席承的力,试着慢慢坐起来,席承赶忙扶住她的后背。
席沐寒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席承的头发。
“别哭了。”
慢慢把下巴搁在席承的肩膀,席沐寒的手落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不是伪装的哄,是心里真的难过,。
“别哭了,这种程度而已,死不了。”
不知道这怪物是什么东西,孩童模样像个纯洁的洋娃娃,那时候也是一遇见事就哭个没完,胆子那么小,却能为了自己,引开狼群。
后来,突然变大一些,还是这么爱哭。
长了个子,没长脑子。
席沐寒想起初遇席承时的场景,血腥、恐怖。一群死去的野兽就在这个‘人类’小孩不远处,现在想明白了,就知道是席承做的。
那么小的孩子,有那么强悍的杀伤力。
可是席承好像并不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
他胆子很小,心地善良。
可他再一次为了她,让双手染上了血腥。
席沐寒身上温凉,席承体温火热,像个暖炉,席沐寒觉得温暖舒适,脸颊歪在他颈边,呼吸又靠近了一些。
席承正激动开心着,一下子被喷洒在耳边的呼吸吓得停了眼泪。
他发现,席沐寒对他不设防,还会主动亲近,比之前更……席承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挂着雾气,耳朵和脖颈瞬间通红,直到越烧越不对劲。
一低下头,席承脑袋都要炸了。
这种时候怎么……太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