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帝可有说如何处置前朝之人?”
谁当皇帝都好,潘妤只想知道关于自己的处理结果。
“太后与摄政王如今还关在天牢之中,新帝仍未有空处置。不过他们是他们,与你自不相干,你是潘氏女,你父亲似与新君早有筹谋,为潘家挣了份从龙之功,想必陛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对你过度追究,只是……”
崔氏的话将潘妤的心高高吊起,紧张问:
“只是什么?”
崔氏欲言又止,最终只简略说了句:
“你父亲虽得新君看重,仍居宰辅之位,但毕竟是前朝之人,外头如今有些不利于潘家的传言,说潘家卖主求荣,包藏祸心……唉,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潘家历经数百年,什么样风浪都经历过,这些不算什么的。”
潘妤可以理解。
魏家兵强马壮,他们既有问鼎之心,这世间便无人可阻挠。
但总有那不服之辈,既无力阻止推翻,又不得不臣服,心生怨怼,不敢与新帝为难,便从新帝近臣入手诋毁。
“你父亲支持魏家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外面都在说,新后估摸着仍旧要从潘家出的……我这几日见二夫人面有喜色,也不知是否要选锦儿。”
崔氏越说情绪越低落,甚至目光中藏有少许恨意。
她不曾告诉潘妤的是,前两日潘远山又来与旧事重提,要把平氏所生的潘娆,记入她的名下,因为新帝既然有意娶潘氏女为后,但潘娆是庶出,只怕不够资格。
崔氏对庶子庶女记名之事深恶痛绝,娘家那边也再三叮嘱她绝不可为,崔氏便如往常那般拒绝了,潘远山当时没说什么,但第二天府里就传,二房长女潘锦要入宫为后的消息。
“选就选吧,总归不管是谁,这时候入宫,总比我那时候入宫强。”
潘妤只想保命,谁再做皇后都无所谓,反而如果潘氏女再做新帝皇后的话,她活命的机会还能更大一些。
崔氏却是红了眼眶,隐忍多日的悲愤终于宣泄而出:
“他们,他们就是故意的!你父亲早就知晓魏家要反,为了安抚虞家,不打草惊蛇,明知是前方死路一条,还是把你送出去了。”
“如今你命在旦夕,祸福未定,他们却跟没事人一般,全家喜气洋洋的准备庆贺新女入宫。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顾过你的死活。”
崔氏说到最后,情绪崩溃,抱着潘妤痛哭起来。
感受着肩膀上的温热与湿润,潘妤心里也不好受,可她除了轻拍崔氏后背给她安慰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不可否认,崔氏说的是真的。
潘家从决定把潘妤送进宫那日起,就没想过这个女儿能不能活下来。
潘远山用自己的女儿下注,迷惑虞家,让虞家以为他既愿意出一个长房嫡女,想必是有诚意与他们合作的,潘远山利用虞家的这种心理,与魏家暗度陈仓,改天换日,然后等事成,潘家再出一个女儿给魏家为后,潘家就又能立于权力中心,不败之地了。
算盘打得真好,对于这种把女儿当棋子的人家,潘妤能说什么呢?
“阿娘不哭,凡事不破不立,我如今瞧着是吃亏,但只要跨过了眼前的坎儿,就能见海阔天空了。比起被束缚在后宫,我更愿意自由自在,恣意而活。”潘妤劝说。
崔氏也知自己失了态,幽幽叹息:“只怪阿娘无用,让他们肆意欺负。你能想开,阿娘很是欣慰,等日后……”
崔氏的话没说完,看守潘妤院子的两个嬷嬷进来传话:
“请大夫人安,女郎安,大老爷派人请女郎去大佛堂说话。”
潘妤心上一紧,知道到了要出结果的时候。
“去吧。见了他多哭求两声,万万莫言恼恨之意,他终归是你父亲,会心软的。”崔氏说着,为潘妤整理好衣着,目送她离开。
潘妤走出院门,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向佛堂走去,她是死是活,是关是放,就看今天了。
她将腹稿重新回忆一遍,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来到大佛堂,见到了她的父亲潘远山,二叔父潘远名、三叔父潘远道,以及一些潘妤叫不上名字的堂叔伯。
他们面色沉静的坐在佛堂里,对走进佛堂的潘妤严阵以待。
潘妤正想提起精神给众人请安,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了佛堂香案上的一捆白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