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心中想着事儿,兴致缺缺的,木远泽还缠着她问:“喜欢什么模样的?中原人模样还是滇人模样?”
心知不回他一句,他恐怕要一直问,明锦便随意答了句“中原人模样”,木远泽的话头才猛然一停。
“好吧,我晓得了。”
明锦下意识应了一声,抬眼却见木远泽理了理衣裳,又走进雪里去了,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走了,连忙喊他:“表哥怎么不多歇一会再走?”
木远泽摆了摆手:“我阿爹还有事要我去做,回头赶不及了,要挨骂的。”
他匆匆走进雪里了,又回过头来,看见明锦喊人给她披风和伞,已然追到院子门口了,叹了口气,朝着明锦挥手:“雪大,你别送我了,回屋歇着罢!”
明锦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逐渐在雪幕中消失成一个小点儿,鼻头不禁酸了酸。她与阿兄,偏是这样命途多舛,但即便如此,身边亲眷也总不相忘。
她有些低落地想,自己的婚事、兄长的病情,似乎总是在不自知地麻烦旁人,前世里木府土司若是肯与镇南王府割席,想必也不会被强派去平乱,表哥也不会那样辛劳。
她是不是,总是在拖累旁人?
若是没有她 ,母妃与舅家是不是也不必这般殚精竭虑?
正这样想着,腿边忽然传来些许暖意。原来是方才被放下来的小猫儿正围着她的腿蹭来蹭去,肉乎乎的小身子暖暖的。
明锦蹲下身来,小猫儿就往她怀里跳。
小东西可不怕生,也不管什么人尊贵与否,它找了个暖和的位置,爪爪踩了踩,便舒舒服服窝了下去,一双大大的眼瞳看着明锦,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明锦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这样小小软软的生命,好生可爱,可也叫她觉得惶恐,生怕养得不好,又连累它死了。
“殿下的披风柔软温暖,它将殿下当成大猫儿了。”
门外传来疏朗的嗓音,明锦抬头,正好瞧见云郗。
明锦方才还在与表哥议论人家,心中不由得有些发紧,下意识问起:“少天师何时来的?”
她有些怕方才木远泽与她说的话被云郗听见了,背地里议论人家又被抓包,何等尴尬。
“才来。”云郗没带道童,举了举手里的两本经卷:“这两本好理解些,我送来给殿下,触类旁通。”
明锦见他神色如常,想是不曾听见,松了口气;
但见怀中猫儿,她还是有些惶然地说起:“我怕养不好它,反连累了一条性命,少天师可否……”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观中送来防治鼠患的,她若不要,没得叫云郗以为她不知好歹。
“殿下喜欢狸奴么?”云郗问。
明锦看着怀中奶呼呼的小猫儿,不自觉带了些笑:“喜欢。”
“既然喜欢,殿下不必总是想着自己连累旁人。狸奴通灵性,若是殿下这儿不好,会跳墙跑的。”云郗的目光含着点儿温柔,似雪一般柔软,“对这小狸奴来说,殿下便是它的依靠,它不怕跟着殿下。殿下瞧,比起送来的时候,它已然胖了好几圈了,说明殿下身边养得好。”
是吗?
明锦在方才因自己生出的许多歉疚茫然里,似乎抓住了一道光。
亲眷为她勉力奔波,爱重十分,便说明从未觉得她是拖累。她在这儿自怨自艾,反倒白费时辰,也辜负了亲朋手足的担忧与关怀。有这功夫伤春悲秋,不若想想何以自保自强,方不负亲眷相助。
是否是拖累麻烦,全看她自己呀。
大抵是这冬日总是缠绵的雪,下了几片到她的心里,叫她也不清醒了。
明锦眼底没了茫然,她小心翼翼地抱住小猫儿,站起身来对云郗致谢:“多谢少天师点拨。”
“我不过随口两句,殿下有所悟,是殿下的心性高。”云郗将经卷递给她,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有些被人揉乱了的鬓发上,微垂的眼中蕴了些暗色。
是方才那人,动了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