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了一天书,商云谏对文字的厌恶达到顶峰。
他始终想不明白,人怎么能写出如此多的废话。
可皇兄罚他抄书,他又不能不抄。
一边忍着心底的烦躁,一边认真一笔一划的写着,仅有的耐心早已磨光。
写下最后一个字,商云谏几乎是瞬间就将手中的毛笔扔了出去。
迫不及待的起身去寻找商云鹤的身影。
薄暮浮在天际,巍峨的宫城透着静谧与安宁。
长昭宫里,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见商云谏走出来,只是默不作声的行礼,唯有李元上前紧跟着他:“二皇子,殿下交代了,您不能出去。”
商云谏停住脚步,未理会李元,直接转身坐在殿前台阶上,直直的盯着前方。
大概在宣德殿见朝臣吧,又或者是去看商尧了。
想起商尧,商云谏的眼神一暗,他和商尧的交易若是被皇兄知道,怕是又要发好大的火。
但他宁愿事后被皇兄责备,也不愿让皇兄知道自己与他无血缘关系的事实。
只要商尧死了,这件事便再也无从查起。
所有的一切都会尘封在时间中,他也永远都是商云鹤最信任的弟弟。
商云鹤回来时,远远的就看到了他。
现在与小时候完全不同了。
从始至终,他一直在试图控制商云谏,名义上的保护,更像是不愿意放手的禁锢。
虽然很多时候,无论商云谏做什么,只要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都可以接受。
但他的刻意放纵和商云谏的主动越界,是完全不同。
商云鹤想到此,抬脚向他走去。
“怎么又坐在外面?”商云鹤放轻声音。
商云谏淡淡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盯着黑漆漆的夜空,默不作声。
商云鹤笑了下,当做没看见他的神情,径直走进殿内。
未走几步,身后的人早已迫不及待起身跟上。
语气略带怨念:“你怎么不理我?”
商云鹤:“我和你说话,是你没理我吧。”
“你明明可以在问一遍。”商云谏明显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不理你,你就不搭理我了吗?”
商云鹤无奈叹气:“你也是够幼稚的。”
幼稚的人并不觉得自己幼稚,反而凑近他,两只胳膊搭在商云鹤的肩膀上,紧紧靠着他,低声道:“皇兄什么时候能分出时间陪我呢?”
他一点都不想商云鹤做皇帝,皇帝有什么好当的,又累事又多。
“没我,你就没事做了吗?”
“嗯。”
商云谏诚实点头,没有皇兄,还有什么意思。
商云鹤笑道:“好了,我累了,别趴我身上,很重。”
商云谏不舍的放开手,捏着他的肩膀,道:“皇兄,我想起一件事,昨晚我在樊花阁看见赵文德和吕肃了。”
“你去樊花阁做什么?”商云鹤回头,眼神探究:“喝酒?赏花?听曲?”
商云谏道:“我只是凑巧路过,看见他俩走了进去。”
商云鹤收回眼神,淡淡道:“两人大概是去喝酒吧。”
“杨成显,也是常客。”商云谏不经意的提起:“那两人若是被杨成显撞见,会不会坏了皇兄的事?”
商云鹤语气一冷:“你什么意思?”
商云谏无所谓的笑了笑:“徐弘在查樊花阁,赵文德和吕肃又碰巧出现在那里,当然,他们对皇兄肯定是忠心耿耿,可有的时候,无心也会带来麻烦,毕竟皇兄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任何人。”
商云鹤不以为意,盯着他:“这不用你操心。”
“也对。”商云谏歪头,假装思考了片刻:“我只要乖乖听皇兄话就好。”
“知道就好。”商云鹤拍了拍他的脑袋,果然还是长大了。
水汽缭绕间,两人靠在一起。
商云鹤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一旁的人伸手戳着漂浮的花瓣和草药,花花绿绿的一片,正好挡住了水下的风景。
时不时响起的水声,扰了宁静。
商云鹤睁开眼睛,“泡完就出去。”
商云谏没动,懒洋洋的放下胳膊,撑着池边,直勾勾的盯着他。
过于直白的眼神,令人无法忽视。
“看什么呢?”商云鹤甚至没看他,声音透着慵懒:“无聊了?”
商云谏垂下眼眸:“皇兄为何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好像无论说多少遍,商云鹤都不在意。
“废话,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也是喜欢你的。”
看吧,果然是这样。
“不一样。”商云谏眼底翻涌着看不透的情绪,“你明知道,却避而不谈。”
“云谏,我们是兄弟,流着同样的血。”商云鹤转头与他对视,“而且你对我,不过是过度依赖。”
“过度……依赖?”商云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是这样。”
“等你有一天,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