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姝跟时藜站在宋家客厅门口,不敢放肆,等待主人传信。
“进来呗,进了门就把这当自家就行,不用拘束。”
时姝瞧了时藜一眼,没动,整个人拘束的不行,拽着裙子怯怯的。
这种场合时姝不熟,怕生,一直以来都性格腼腆,害怕看到陌生人,不敢讲话。时藜倒是活泼好动,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时藜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眼神里透着恨铁不成钢,姐姐还真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就不能涨点志气!她拽了一下时姝的袖子,前脚刚踏进了正门,时姝便赶紧跟在了后面。
说话的女人胖乎乎的,臃肿的身子蹲在地上,时姝心中好奇,她的舌头好像有点短,声音有点听不清楚,很像小学同学的那个张婷婷。不过,婷婷说话总叫人去猜她到底在说什么,此人比婷婷好一点,还能听得半清不楚。
时姝快速瞄了一眼源头,没有看到正脸,那个女人正在地上摘韭菜。
往后的日子,时姝才慢慢了解,这个女人的名字叫钱文菊,她的丈夫是宋景华的弟弟,叫宋景浩。
祁茉的新任丈夫是宋景华,跟时家小姐妹一样,也是双胞胎。
她刚才进门前一直低着头,错过了钱文菊的容颜,也错过了钱文菊看她们的那一眼。
时姝还是纳闷,想一探究竟,又想去看。可钱文菊是面朝灶台的,背对着她们的,进门前,离她的脸有一步之隔,进门后就离着她的后背有一步之隔了。
虽说是大白天,屋子里没有开灯,可不知为何,刚才门外的时姝看不真切,只觉得室内很黑,这进了门才发现,妈妈也在旁边摘韭菜,只不过靠里边一点,她竟然没有瞧见。
她们已经一个周没有见到妈妈了,不知道妈妈最近在忙什么,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姥姥报个平安。
这次,她见到了妈妈。
时姝半张着嘴,刚要说话,时藜便抢在时姝前发了言。“妈妈,我拿作业来了。”
时藜看看自己的书包,又转着头瞅瞅这不大点的房子,倔强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嫌弃。
这里实在太脏了,比煤场还黑乎乎的地面,她实在下不去脚,更不敢多走一步,仿佛多走一步脚底就会变得更脏一点。她真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又不能走,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呀,你说,我都没看见,我两个姑娘来了。我说外面大狗在叫什么?你看我反应都迟钝了。”祁茉没有扔下手里韭菜,只是抬头笑道。
时姝有些不悦,妈妈竟然没注意到她们,妈妈在想什么呢?妈妈也是,光知道在地上摘韭菜都没有看到她们来了吗?活干的也太集中精力了吧。
不过,妈妈蹲在钱文菊后面,又有灶台挡住,没看见她们也很正常。
时姝脑袋转着圈打量一遍宋家,实在太小了,光两个灶台就占了客厅的1/3的面积,剩下的就是大水缸、吃饭的大圆桌还有两个高到顶棚包了浆的柜子。
时姝想了想,吃醋的劲过去,便原谅了祁茉。
“这是婶婶,你们得叫婶婶。”祁茉指着钱文菊说道。
时姝跟时藜硬着头皮喊了一句,钱文菊笑着采纳了,眼尾都生了花,还是皱纹风格的。
客厅突然闪现一个小个子,从西间储藏室出来,吓了她们一跳。还没回过神,声音便从后面传来,“恁两个别光站着,来,一人一个凳子,上屋里坐着去。”
原来这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潘秀荣,宋家老爷子宋瑞峰的妻子,宋景华跟宋景浩的母亲。
妥妥的方言,时姝竟有些没听清,但这看似热心却透着无情的脸,不容置疑的语气好胜邀请一般,时姝第一映象是电视剧里令人闹心的恶婆婆。
事实也证明,孩子的判断不无道理,孩子都不喜欢的大人,是真的有问题。
祁茉连忙招呼着,喊着姐妹俩叫人,镶着铁边的白牙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光辉,“快叫奶奶啊~”
好家伙,凭空蹦出来一个奶奶?时藜心里的小九九开始盘算起来,她打心底不情愿叫眼前这个矮小瘦弱的老人称为“奶奶”,在她的印象中,没有哪一位奶奶能比得过时家的那位了。
虽然她们被时家赶出来,可奶奶的笑容依旧留在时藜脑海里。身穿深绿色坎肩的她牵着小车的绳子让她们坐车车,拴着大木门保护她们防止拐骗,留给她们私藏的钙奶饼干、钙片、娃哈哈、果冻……
祁茉的话刚落,见没人吱声,紧跟着又催促起来。
时姝跟时藜只得硬着头皮喊,不情愿也不行,既要维护妈妈的尊严,又要维护她们的形象,她们可不想被人指点,说她们不懂礼节,没受过教育。
“进去吧。”潘秀荣指着西屋里面的凳子,不苟言笑。
不干净的土地布满灰尘跟垃圾,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提着脚,生怕脚底踩到像羊屎豆一样的东西。
她们的家庭再破败,也没轮到整个屋子都是土地的下场,起码脚踩的瓷砖锃光瓦亮,刚才那股反胃劲儿还没过去,又碰上这样的场景,时姝一顿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