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那神清气爽的样子,老不死的成天一套一套的,管的也多……”见时香送走了人,时藜又重新回到炕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哎呀,她就这个样了,跟她置什么气?嘴不饶人,再说也没有用……”时香连连摇头,摆着手表示没救了。
“我是时文,都过不去下,离婚得了!”
“哎……没法啊?谁叫她看中了恁大爷来,恁大爷也相中她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恁哥哥也不老小了,哪能说离婚就离婚?”
“也是,老一辈的人没受过教育的思想就不行,这么多年了,能改那张嘴早改了,反正她天生就是一颗坏种,怎么培育都不见效,也就随她去了……”
“就是嘛,随她去吧,成天跟她吆吆喝喝的,没什么意思,还给自己心里添堵,哪敢着大度点,听听过去了……恁大爷日子也不好过,凑付过吧,有什么法?都这个岁数了还去打离婚?就什么忍着,让着她,说什么听什么,不跟她计较了,省得上些火……再说了,就这样的,离婚叫她上哪过去?谁要她?咱家人都善良,不带做这种事的……”
咱家人都善良?时姝不解,她虽然觉得与姑姑很亲近,却不认同这种观点,难道时家人善良只是体现在时文能忍辱负重,每日面对泼妇生活?那祁茉算什么?背井离乡还要接受扫地出门的角色,这就是她们口中的善良?
时姝没有吱声,时藜却没有察觉,依旧侃侃而谈。
过了一会,时章带着妻子孩子来了,时宾自己一个人来了。
都是她曾经朝夕相处的时家人,别人好像没怎么有变化,时宾倒是换了一副黑框软腿眼镜。
王丛菊能生出来这样的儿子,也是不可多得。
才消停一会,门又被推开了,时香还是那句老掉牙的台词,“时姝,时藜,看看,恁二大爷来了~”
今年可真是热闹,往年不见一个,今倒是好,仇人都凑一锅了。
时姝冷漠,不敢吭气,她不适合这种场合,一张嘴容易被人瞧出弱势,她在等时藜美妙的反击。
时藜没有理会,只顾着看电视,一点抬头张望的意思都没有。
往年,她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唇,不由自主的喊上两声,那么多人头,却没有一个人点头回应。
这种微妙的尴尬已经不是简单性的礼仪问题了,这次,她是绝对不会再心软张口了。
“怎么了?时姝,时藜,生疏了?恁二大爷不认识了?”
“姑姑,以后咱不说这种话了,姓时的人家,现在就你一个亲人。”
“时藜,瞎说,这不都是咱时家的人吗?”
“我凡是能喊出口,叫一声,也是把他们还当一家人的。可是,姑姑,你也看到了,那么多长辈,我叫一声有一个应答的吗?没有一个,哪怕微微颔首略表一下。
“冷漠无情,熟视无睹,这种情况数不胜数,承认不承认都是事实,有些良心是说不清楚的,好似我跟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一样。
“小肚鸡肠,他们连孩子的一声称呼都容忍不下,我又何必低声下气的再张这无谓的口呢?”时藜用余光瞥着门外探头打量的人,西装裹身,还是老样子,习惯还真是一种可怕的行为。
“门外的人,你们也不用左顾右盼,大眼瞪小眼的了,认识也好,装作陌生人也罢,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也没必要顾忌什么,只要不挑起事端,你们看你们的姐姐,我看我的姑姑,互不冲突。”
门外的人没有吱声,时藜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已经不是从前你们口中调皮捣蛋的孩子了,你们也不再是我小时候敬畏的大大、哥哥跟姐姐了,我可以承受得住你们对我的视而不见,白眼相向,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那泯灭的人性能恢复早就恢复了,也不至于持续到现在,或者直到老死。”
面对姓时的这家人她不希望自己随他们的姓,哪怕有半点沾亲带故的血缘。然而面对外人的质问,还必须忍气吞声,包容自己的姓氏,不能有半点妥协,以免丢了内外骨气跟志气。
门外的人依旧默不作声,在这种怪氛围里伫立了几分钟,便转身离去了。
时藜的话很在理,时姝也知道时香并不能认同,只要他们还会碰面,时香依然会出来打圆场,就像她永远不会理解王丛菊这种人一样。
家里的对联被撕了好几次,时藜每每暗示,得到的永远都是维护,时香毫不质疑,大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呢?大人怎么会因为几句斗嘴的话就小肚鸡肠呢?不可能!
后来的时姝也渐渐明白,时香深知王丛菊在财富上争强好胜,在言语上次次拔尖,虽说嘴上不饶人的功夫史无前例,可她不会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她,在她浅薄的认知观念里,人可以为了过上好日子不顾一切,但不会坏到算计祸害别人的那种程度。
时香送走了时章一家还有时宾,转头对着时姝跟时藜叹了口气,“哎,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