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不信,这里的救护车来的都比别地方的慢,三只老鼠能咬死一只猫!”
两个人听到三只老鼠咬死一只猫,竟不自觉的捧腹大笑。
茶水间又响起了警报声,好像警察开车抓个犯人一样,兴师动众的,嗡嗡的叫个不停。
三个人聊了好久,活都没怎么干,口香糖早就嚼的没味了,牙齿还在习惯性的上下动着,锡在锡炉上加热的早就发灰了,上面漂了一层厚厚残渣。
这里的日子过得很快乐,也很快,不久留年的四天假就到了。
时姝约了同拉的人,一起去莲湖公园赏油菜花。
听说过年的这几天是油菜花开的最多也是最旺盛的时候,门庭若市,是必然的现象。远远地眺望,大片的油菜花,金黄黄的一片,让人眼亲一亮,心旷神怡,耳目一新。
每一个地方的人都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东莞不三不四的人就像秋天枯萎的落叶,遍地都是。
很久以前流行的杀马特依旧存在,葬爱家族们个个皮肤黝黑,纤细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个性的头发染着彩虹色,厚重的嘴唇习惯性地蹦着污秽肮脏的字语,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拽一拽的,这群怪诞青年的妆容给人视觉极大的冲击,简直不堪入目。
“小心!”一个红毛刺猬龇着满口大黄牙,乌黑的手指指向天空。只听“砰”一声,脚下的鞭炮炸了,不偏不倚,正好炸在韩志群脚下。
“脚下~”红毛刺猬缓了一口气说,随意地嚼着口香糖,吐了吐舌头,邪魅的一笑,一溜烟跑了。
“喂!你这人咋……”时姝满脸愤怒地转过身,跺着脚。
“算了算了,别喊了,这里的人很坏的!要是没拴住自己,就粉身碎骨啊……” 胖子拍了拍时姝的肩膀,扯了扯嘴角说。
“就这么嚣张?”时姝嘟着嘴,白了一眼远去的正在移动的那条狗。
“对啊,人家家族里很多人的,你骂他们,他们回头过来打人怎么办?大学生了,要做一个大学生应有的样子~我这个混社会大学的都知道~”韩志群大啃了口鱿鱼,津津有味的说着。
秀色可餐的铁丝编织物,青翠欲滴的番石榴,各式各样的玩具,铺满了公园褐色的木质栈桥。
中途不巧碰到了强买强卖的商人,又见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摊小贩以及无所欲为的城管大队。
时姝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商贩每做一根肉肠,就要抬头观望一次,直到维持秩序尽职尽责的城管大队驾车而来。
一辆黑色警车鸣笛闪着红灯,气势汹汹地冲向烤肠商贩。还没停稳车,黑压压的一片便推门而出。
个个怒目圆睁,戴着土鳖帽子大步流星,手持电棍,暴力抖擞,对商贩穷追不舍。
商贩早就见了警示灯,未烤好的香肠一扔,慌乱地跨过车头,厉声呵斥着前方不长眼的人群,加上油门飞驰而行。
在北方,商贩见了城管最大程度也就是低头哈腰,这种像见了地痞流氓一样,害怕的抱头鼠窜,她还是第一次见。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总会摆放一大株橘树,听说“橘”与“吉”谐音,寓意吉祥。
金澄澄的橘子,也有金银财宝的涵义,象征着财源滚滚。这种橘子皮薄,肉小,味苦,只适合观赏。
在这里时姝亲身体验了一把“苹生淮南则为皮,生于淮北则为苹”。
生在东莞的苹果比起家乡盛产的苹果,那真是无地自容。甜酸大小先不谈,皮厚的跟轮胎一样,吃进胃里好几天都不消化。
都说南方的天气很热,其实不然。
年前有一段日子,妖风四起,温度骤降。大家个个身穿打底裤护膝,呢子大衣裹屁股,小靴子哒哒走起来。温度再低也没有北方低,也就是十度左右。
这里冬天也卖小棉袄,羽绒服、打底裤之类的。乍一看,跟北方的相差无几,实则大相径庭。
北方的羽绒服厚实暖和,南方的纯属装装样子,虚张声势,肚子里有料的很少。打底裤更不用说了,北方的加着厚棉绒,南方也就是两层黑色蕾丝袜做作秀。
每次下班洗刷后,时姝都会拿着那本《小王子》,来到走廊的尽头,脱下一只拖鞋坐着,静静地享受着这专属于她一人的幸福。
“砰啪、砰啪……”外面鞭炮声连连,她想起了刚到宋家的第一年。
她跟时藜肩并肩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两只手托着腮帮子,举头仰望着远处山坡最上空绽放的烟花,偶尔盯着那挂在夜空中一轮圆月,内心十分的满足。
烟花嘭的一声就炸了,四散坠落,像极了牡丹的花开花落,黑黑的夜空被瞬息万变的烟花占据,绚丽多姿。可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妈妈说,山坡上是老姑居住的地方。她们一家人曾经的幸福也跟那烟花一样,美丽绚烂,转瞬即逝。
家里现在有零下了吧。
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了,暖风带着春的气息,轻轻划过脸颊,掀起了时姝沉睡的记忆。
她想起了姥姥曾经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地上活着的人。人死了,就会由星星取代,滑落坠入深海。灵魂会归于大海,顺着水流一起,最终轮回再次投生。
她也期望爱他的爸爸再一次回来看她,间或,臆想着那个久别重逢的画面:父亲死后可能会转世变成别人家的孩子,长大成人。
或许在十几年后,她会偶遇一位体态神似,相貌一样的人,亲切地喊他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