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了上京城,人变懒了不说,她的脑子也愈发不好使了。想她在扬州的时候,潇洒快活,整个人都比现在聪明有劲儿。
桑浓浓胡思乱想着,走到了一间厢房门外。
春日的阳光实在好,她一推开门便如瀑倾洒开来,豁然照亮整间厢房。
谢筠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打断了动作,他外衣只穿了一半,腰带和衣襟都松散地敞开着,几乎一路开到腰,整个胸膛的肌肤都暴露在外面。
这个画面明媚到桑浓浓来不及移开目光。
那身体虽然看起来薄,却劲瘦紧实,皮肤白皙如玉,被春光一映更是晃眼。
半遮半掩的宽阔衣袍下,还有窄细的一截腰引人窥探。
桑浓浓被迷了眼,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盯着眼前的美景,忘记了君子非礼勿视的道理,完全挪不开眼。
谢筠看着强盗一般闯进来的人,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衣袍。
桑浓浓不知道看了多久,才被一道清冷的声线拉回思绪。
“好看吗?”
没什么情绪的语气,随性平直。
她终于抬眼去看男人的脸。
谢筠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而后停留。
他的眼神远比他的声音更淡。桑浓浓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那带有审视意味的视线像匕首的刀锋一样在她身上,轻飘飘就能割破衣裳。
原来是谢氏长公子。
桑浓浓顿时清醒,呼吸都一瞬间轻了许多。她立刻退出房间,深深行了个礼, “见过长公子——”
“什么人。”
话音刚落,耳畔就拂过一阵风,下一刻出鞘一半的长剑就压在了桑浓浓肩上,离她脖子只一寸远。
桑浓浓被冷冰冰的剑气压迫,屏息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云川拿剑制服着眼前的姑娘,回头看到谢筠还未穿完整的衣裳,皱了皱眉。
不像刺客,那就是美人计。
他只离开了一会儿,竟就被人钻了空子。
觊觎长公子的人虽多,但真敢做什么的人并不多。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以前有一次宫宴,就有臣子往长公子休息的寝殿送人。
长公子虽生气,但没有为难姑娘,而是收拾了那位贵女的父亲。抓到把柄后狠折腾了一番,后来念其为官还算正直,只是受人蛊惑,一时糊涂才动了歪心思,免了更重的惩戒。
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谢筠身边,但他从不为难姑娘,只会找那些老东西的麻烦。
若非大多数人都清楚谢筠此人并非真的温柔良善,这种事只会层出不穷。
云川质问桑浓浓,“你是哪家贵女?我家长公子冰清玉洁,谁给你的胆子趁虚而入。”
桑浓浓还行着礼,腰弯的低低的。
自打她来到都城,还没行过这么标准的礼。
她想解释,可是冰冷的长剑像座山一样压着她,桑浓浓不敢轻举妄动。
谢筠穿戴整齐,抬手让云川放了她。
云川利落地收手,冷剑回鞘。
桑浓浓松了口气,直起腰,“……长公子恕罪,我是来更衣的,走错地方才、才冒犯了长公子。”
这声音,像在哪里听过。
谢筠注视她片刻,才垂眸看到她未干的衣袖。
刚才青萝擦了半天,打湿的地方没那么明显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来。
谢筠将摘下来的玉戒戴回手上,转了一圈,“听起来是实话。”
桑浓浓不吭声。
桑大人常说桑浓浓装起乖来找不出对手,的确如此。
她此刻温声软语,蝴蝶似的眼睫向下,低眉抿唇恰到好处,眉清目秀,杏脸桃腮,像一颗饱满无暇的珍珠。
她低着头,教人只看得见柔软乌黑的发顶。
“实在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还望长公子见谅。”
桑浓浓有一种很清澈的漂亮,但不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她的眉眼像薄雾散开的青山,黛墨勾勒般清晰。
用一句话形容大概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道完歉,就脚底抹油打算开溜。
桑浓浓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却听谢筠的声音又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桑浓浓脚步一顿,下意识回答,“夏嫣然。”
姓夏,礼部尚书的女儿?
谢筠走近,目光停在她眉眼之间。
桑浓浓悄无声息地把脑袋压地更低一点。
“夏姑娘。”谢筠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温和的声音从风里送来,“代我问尚书大人好。”
桑浓浓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望着谢筠远到看不清的背影,慢慢放松下来。
最讨厌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了。
桑浓浓揉了揉因为低的太久而发酸的脖子,一偏头,蓦然发现地上掉落着一块干净的帕子。
桑浓浓过去捡起来,认真看了看。
这手帕质地柔软细腻,十分上乘。
样式也很简洁,除了云纹和竹叶没什么多余的纹样,最显眼的就是角落绣着的一个潦草飘逸的谢字。
这字体锋芒毕露,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意思。和帕子的主人倒是不太一样。
这手帕应该是谢筠不小心落在这的,怎么处理呢?人家的东西直接丢了肯定不好,可是区区一块手帕,谢氏长公子也不会在意吧?
特地还回去似乎又有点显得太小题大做了,说不定还被人认为是故意借机接近长公子。
要不交给桑大人?
桑浓浓纠结起来。
算了,她先收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