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了。”谢筠淡声打断歇斯底里的求饶,搁下茶杯。
长公子微微上翘的眼尾似带着慵懒的笑意,目色却比刚才更冷,在浓烈的春意中让人感到刺骨的凛冽。
“徐沧,你记住,不管你献给翊王什么,我都会把你的命献给我的三弟。所以,徐大人,别让我再抓到你的把柄。”
*
从菩提寺离开,没多久太阳便落下山了。
桑浓浓出门前,桑大人让她早些回来,晚上还要进宫去赴宴。
又有宴会,桑浓浓只觉得麻烦,可是又不能不去。
去宫里赴宴毕竟不一样,如果回去晚了耽误宴会,父亲肯定又要骂她了。
桑浓浓祈福完没休息一会儿就赶紧坐着马车回去,可是老天偏偏和她作对似的,好好的马车居然半路坏了,修也修不好。
没办法,只能让驾车的侍从先赶回去,找人和新的马车过来接她。
可是这里离回城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赶不回去一定会完蛋的。
桑浓浓心急,“青萝,要不我们一边走一边等。”
“啊,可是小姐,这里离回城还远着呢。万一走远了,府里的人来了接不到我们怎么办。况且,我们也不认路呀。”青萝站在路中间前后张望,“今天祈福日,很多人出城去菩提寺的,我们等等看,看能不能搭一程别人家的马车。先把小姐你送回去,我在这守着,等府上的人就好。”
桑浓浓站的腿都酸了,她弯腰揉揉腿,垂头丧气,“真倒霉,肯定赶不上宫宴了,又要被骂。”
桑浓浓愁眉不展,抬头问,“青萝,你说桑大人不会一个生气,回家又拿戒尺打我手心吧?祈个福都能出状况,耽误宫宴,我怎么做什么都做不好。”
也不知道她今天的福都祈到哪里去了,明明她也挺虔诚的呀。虽然听诵经的时候差点睡着了,可是她许愿的时候很真心呢。
难道是因为她许了太多愿望,菩萨觉得她太贪心了所以惩罚她吗?
“怎么会呢,马车坏了又不是小姐的错,我们也不是故意耽误的。” 青萝安慰她,“放心吧小姐,如果真赶不上,我一定会帮你和大人解释的。”
桑浓浓叹了口气。
正当她望天伤神时,青萝惊喜地扯了扯的她的袖子,“小姐小姐!有马车!”
桑浓浓转头看向来路,真的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越来越近。
青萝站在路中间挥手。
待马车行至眼前,缓缓停下。青萝行礼道,“不知是谁家贵人,可否载我家小姐一程?我们的马车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唯恐耽误今晚宫中晚宴。”
青萝说完才想起自报家门,“对了,我家小姐是桑氏桑大人之女,今日之情日后必定报答。”
桑浓浓木桩似的捏着袖子站在一旁,崇拜地望着青萝。
这就是桑大人眼中的八面玲珑游刃有余吧,她要是有青萝一半能说会道,桑大人都不至于看她这么不顺眼。
若是让她拦车,她只会说:请问能不能载我一程,多谢。
原来拦个车也能说出这么多漂亮的话。
桑浓浓反思。
对面,驾着马车的云川沉默片刻,没听见车厢里有动静,便开口道,“抱歉,不行。”
没料到会被拒绝,青萝顿了顿,正要再开口。
“为什么?”桑浓浓问。
云川看向她,“我家公子不喜欢与人同乘,也不喜欢别人坐他的马车。”
桑浓浓着急回去,“那,我付钱行吗?”
“抱歉,不行。”
桑浓浓皱眉,“那我就坐你旁边,不进马车里,行吗?”
“抱歉,不行。”云川说罢,对青萝道, “还请让一让。”
见他驾车要走,桑浓浓更着急。
错过这辆天知道还要等多久。
桑浓浓也走到路中间,“你家公子姓甚名谁?应当认识我父亲。”
“认识。”
云川一板一眼地回答。
桑浓浓仰头望着他,“那能让我和你家公子说句话吗?”
“抱歉,不行。”
“算我求你。”
“抱歉。”
桑浓浓哑口无言,她有点生气,小声抱怨,“上京城怎么还有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桑大人不是说都城尽是些修成了妖精的人吗?尤其是那些世族。
这宝马雕车一看就华贵不凡,一定是哪家世族,她们都自报家门了,不可能不知道桑氏。哪还有这么不给面子的道理。
云川缄默。
他耳力很好,清楚地听见了桑浓浓的抱怨。
只不过,不是他不通情达理,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没人性的是长公子而已。
“你你、”桑浓浓又急又烦,她太怕耽误晚宴了,必须得回去。桑大人常说,做人有时候脸皮得厚一点。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青萝拽拽她的袖子,提醒她别着急,“还请贵人帮帮忙。”
桑浓浓抿了抿唇,就怕这个看起来没有人情味但是长得挺不错的护卫又说那句:抱歉,不行。
那她真的会被郁闷死。
或许是怕她真的被郁闷死,车厢里终于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云川。
随后车帘被云川的剑柄挑开,桑浓浓看清了里面的人,拦车的勇气荡然无存。
车厢里,谢筠拇指缓缓捻过食指上的玉戒,垂眸看着像强盗一样拦他马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