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侬早啊!”陈望卿见一身皮草的王太太走进来,立刻满脸笑意地替她拉开了椅子,“几天没见,您又变漂亮了。”
王太太是上海人,嫁到柳城后,看谁都带着点看外地人的打量,但偏偏她在柳城才是所谓的外地人。
陈望卿在上海打过工,虽然不太会讲上海话,但上海人常用的几句日常语,还是学了个十成十,她见过一些和王太太一样因上海户籍而感到优越的上海人。
所以,在听到王太太夹杂在普通话里的上海话时,立刻就明白了。
她需要别人知道她是“上海人”。
所以陈望卿只要遇到王太太,就会用上海话跟她打招呼,久而久之,找不到共鸣的王太太就把她当成了知音,总是来照顾她的生意。
今天,王太太照例打量了一番美甲店,然后在椅子前坐下,劝诫道,“望卿,你要不自己开一间美甲店吧,这么个地方......”
她拖长语调,觑了眼要把手机屏幕搓出火星子的店长,“反正现在你也有钱了,不需要再寄人篱下的,你的审美和手上功夫足够你自己开一家店了。”
店长听了,脸黑透,搓手机的动作更是用力。
她哪里听不出来王太太的意思。
无非就是帮陈望卿打抱不平呗!
当年要不是她收留陈望卿,这女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搭上那个早死的老公呢!
陈望卿纯当没看到店长的反应,她笑眯眯地按照微信上沟通好的流程给王太太做美甲。
做美甲的时间并不短,王太太无聊,和陈望卿聊了一会儿就打开了短视频,看累了这才又将视线放到了陈望卿的身上。
陈望卿正在给美甲上钻,马尾被她用鲨鱼夹固定在了头后,于是白嫩嫩的脖颈就格外显眼。
王太太本来看了一眼就想收回视线,结果这一看,视线就挪不开了。
她瞥见了一枚暗红色的痕迹。
那痕迹亮眼,可以预料到吮吸出这个红印的男人有多强的占有欲。
哦哟。
望卿了不得哦。
王太太八卦之心骤起。
明明周围没有第三个人,她还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促狭道:“诶,给姐说说,那男人怎么样?你这回不厚道啊,有了新男人居然都没有给姐说。”
什么新男人?
陈望卿上了水钻,奇怪道,“哪有什么新对象,我这天天家里和美甲店两点一线的,哪儿有机会遇到什么男人?”
王太太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丫还装呢,这么一动衣领下面那一片红痕都要露出来了,“行行行,不是新对象,那是炮友?滋味怎么样?”
陈望卿哭笑不得,“我哪有......”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王太太不再掩饰,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脖子看,不知道为什么,陈望卿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惶恐从心里蔓延开来。
她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白皙的脖颈上,有一点红印从衣领下蔓延出。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
她赶紧关掉手机,双眼大睁,瞳仁也不断颤动。
什么时候的红印?
谁做的?
“怎么了,望卿?”王太太见陈望卿一张脸煞白,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泄密,于是保证道,“你放心,姐不是大嘴巴的人!”
“没有,我不是担心这个,姐嘴巴严,我信得过,只是这档子事儿……”陈望卿拉了拉衣领,嘴角处的肌肉用力,挤出一抹微笑,“只是我不知道对方会这么用力,这次你就别提这个了,我有点害臊,下次我们有机会再聊。”
王太太也知道她不是害羞,毕竟她俩都结过婚,什么荤话没说过?但此刻见陈望卿状态不好,她也不好多问,只能讪讪地笑了笑,随便挑了个旁的话题,聊起了家常。
这一天陈望卿都浑浑噩噩的,工作也全都是靠着肌肉记忆完成,最后店长实在看不顺眼,就提前给她放了假。
回家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但陈望卿却觉得手脚冰凉。
这几天她明明什么人都没见啊,身上怎么可能会有......
吻痕。
她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翻找了昨天的聊天记录。
里面除了与几个顾客的通话记录外,什么都没有。
谁?
身上的痕迹是谁弄的?
她跑得很快,慌乱之下打开家门,门口多了一双黑色的布鞋。
那是老人们惯常穿的鞋子,李瑞的妈妈也有一双。
陈望卿匆匆看了一眼,就朝着房子喊:“妈!妈你在吗?”
卧室里突然传出了金属落地的钝响。
她匆匆走过去,只见身形佝偻的老人跪在地上,枯槁的双手扶正落在地上的香炉后,又去拢落了满地的香灰,呛鼻的檀香混合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
“阿弥陀佛。”
老人脱下手腕上的佛珠,拨弄着,她瞄了眼洒出来的香灰和还没送到床底的冷米饭,道,“望卿啊,你是不是把我送的东西给弄洒了啊......”
接下来的话,语气明明很和蔼,可听起来却让陈望卿不寒而栗。
“李瑞可才走没多久哟——”,老太太拨弄佛珠的手一顿,浑浊的眼睛阴鸷地盯着陈望卿,痛心疾首,“你怎么能引来脏东西,抢我供奉的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