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优雅矜持的男人穿梭在逼仄的小超市里,熟练地挑选出了卫生巾的牌子与尺寸,面不改色地在老板娘的打趣声中付了钱。
好温柔的男人,徐冉心头动荡,似是怕男人发觉,这才迅速跑回美甲店。
她背对着门,心如擂鼓。
美甲店的门打开后,卫生间的门又被敲响。
过了几分钟,女人从卫生间出来后,娇嗔道:“李瑞,你今天怎么这么慢?这样是要受罚的哦。”
英俊的男人嘴角挂着浅笑,任由女人的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他怀里抱着娇贵的软玉,视线却若有若无地扫向了不远处的女人。
孱弱如野草般的女人,第一次被矜贵的男人用审视异性的目光看待。
纵然,那男人身边已经有了千娇百媚的女友。
徐冉攥紧了双手。
直到那对伴侣相携而去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陈望卿沉默,她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手心早已被嵌入的指甲捣得鲜血淋漓。
*
翌日。
东方出现了淡紫色的光晕,一如尸体腐烂陈朽后的颜色。
陈望卿从梦里醒来,她盯着熟悉的天花板,背后的纹身如火焰,炙烤着皮肤,可身体却很冷,活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埋了许久的冰雕。
从未有过的背叛感袭上心头,可转而又觉疑窦丛生。
她从未觉得梦是真实的,可如今却也不免生出了怀疑,因为李瑞看徐冉的眼神,她没有见过,婚后的情事,李瑞总是温柔的,每一次望见那双眼,都藏匿着缱绻情意,如此柔和到过分的男人,如何会用如此具有侵略性的眼光,去看......
去看另一个女人。
不是她看不起徐冉,而是她与徐冉之间确实存在巨大的鸿沟。
无论是外貌,还是个性,甚至于捕捉与取悦男人的能力,千百个徐冉都比不上一个陈望卿。陈望卿无法否认,每次面对徐冉时,她总会有些许优越感,可现在,倘若这梦真是所谓的真实,那她的优越感就是最为滑稽的笑话。
徐冉,她称之为冉冉的小姑娘......
真会如梦中一般,与自己的丈夫出轨吗?
肚子骤然发出一声肠鸣,陈望卿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从被窝里走出,然后认真细致地化了妆,遮掉了浓重的黑眼圈,准备去上班。
两天,或者是三天,陈望卿如坠梦中,有些恍惚......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来上班了。
可美甲店还是老样子,如笔直的路标,就那么伫立在那儿。
本以为进门又会得到店长的冷嘲热讽,可奇怪的是,美甲店内却静悄悄的,灯也没有开,显得有些阴暗,唯有电视发出些嘈杂的声响。
“你来了。”店长难得没有窝在沙发上搓手机,她白着脸,衣服如皱巴巴的腌菜,看着有些许的憔悴,“......我跟过来找你的顾客说你放假了,如果你能正常上班的话,就请接着上班吧。”
怎么还用上了请字?
陈望卿想笑,可看到店长眼底的青灰,却没能笑出来,她毕竟还是感谢店长的知遇之恩的,如果不是店长,或许她还得摸索很久才能找到好的岗位,才有机会......遇见李瑞。
一瞬间,又被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刺痛。
她甩了甩头,将昨晚的梦境甩出大脑,然后回答店长:“我接下来都可以正常上班,昨天好像忘记请假了,真是不好意思。”
店长勉强笑了笑,她浑身都散发着颓靡而又落魄的气息,就连回应都有些心不在焉:“嗯,如果没人来的话,你就看看电视,我想......我想先睡一觉。”
陈望卿点了点头。
今天果然没什么人,打开软件,发现有不少熟悉的顾客在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她一一回复,正打算关闭微信,就看到与王太太的对话框上冒出个小红点。
【王太太】:小陈,身体要紧,你也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因果轮回,那些干了坏事的人,会遭报应的!
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谁死了?
【陈望卿】:王太太,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谁死了?
她刚刚发过去,对面就打过来一个电话。
陈望卿刚刚接起电话,就听到王太太一股脑儿地说了起来。
“诶,望卿啊!那个,前两年你们美甲店不是有个小姑娘吗?就是瘦瘦的那个,你经常带着帮我卸美甲的小姑娘,就是那个叫徐冉的!”
陈望卿瞪大了双眼,王太太的话如闪电一般击中了她的心灵,她仓皇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美甲工具。
耳旁回荡着王太太故作夸张的声音——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