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刻卓越的五官无法吸引她的片刻,因为她看不见了,伍佑的一切落在她眼里都只剩下了纯粹的黑,浓稠的、蠕动的、黏腻到抹不开的黑色。
“望卿,”伍佑伸出手,他举着木偶,低哑的声音透着几分孩童的顽皮,邀请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玩玩偶?”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了摸,明明是庄重的西装,却因他这一动作,变得有些像男大学生惯常穿得牛仔外套,半晌,他摸出一个红色的小汽车模型。
陈望卿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眼前由黑雾构造出的人形,操纵着红色的汽车砰地撞向木偶,面容呆滞的木偶憨憨傻傻的,在伍佑放手之后,落在了马路上,摔得四分五裂。
“摔坏了......”伍佑笑了,语调甜蜜,仿佛犯了错,试图向妈妈撒娇,以摆脱惩罚的孩子,“真是非常的抱歉,希望望卿能原谅我。”
他伸出手,语气轻松,诱哄道:“不要管那些无关人士,你什么也不要多想,接着,陪我玩这场游戏就好了。”
李志强咋舌,他摇了摇头,挡在陈望卿的身前,戏谑道:“还真是天真的邪物,也不知道你死前成年了没有,年纪轻轻,哄骗人的手段却是不弱。”
风轻轻地吹着,额头上的凉意伴随着酒精的挥发渐渐消散,陈望卿眼前的世界又变得和平常无异。
伍佑站在原地,穿着一身西装的他,瞧着精明又英俊,可手上却滑稽地拿着手掌大的汽车玩具,就连嘴角噙着的笑都是优雅的。
完美的,就像是橱窗里的假人。
一切都变了。
陈望卿陷入了无言的境界。
伍佑缓缓收回没有得到回应的手,扶了扶下滑到鼻梁下端的银边眼镜:“游戏开始,断然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望卿,你知道违反游戏规则,知道会如何吗?”
李志强蹙起眉头,舌尖使劲抵了抵上颚。
总感觉,被这诡异的玩意儿给无视了啊,这感觉可不太好,他下意识地想更好地挡住陈望卿,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身体就变得沉重起来。
连绵不绝的水声在他耳边响起,他骤然闭紧眼睛,面上流露出恍然大悟。
原来,是一只水鬼。
陈望卿看到陡然倒在地上,仿佛溺水一般,胡乱扑腾的李志强,有些许慌乱。
冷静下来,陈望卿。
衣服已经被白毛汗浸湿,她一步步后退,看向四周,只见周围的人像是失明了一般,完全看不到他们。
纤细的手腕落入了男人的掌心。
伍佑脸上程式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嘴唇也愈来愈薄,唇色也愈来愈浅淡,像是变成了一条线。
“望卿,”伍佑的嘴倏得变了回来,他笑眯眯的,眼底却闪着清凌凌的光晕,“违反游戏规则,是会受罚的哦,我已经惩罚你很多次了,可你还是不长记性。”
不管小时候遇到过多少诡异的事情,可终归没有真的见到鬼。
如今,那鬼穿着丈夫好友的皮囊,站在她的面前,用顽童的语气,亲昵而又郑重地告诉她,要惩罚她,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无端想起了陈家村很多诡异的事情。
虎子家死状凄惨的鸡、陈小妮走在路上捡到的冥币、父亲夜里去寡妇家遇到的鬼打墙,那么多事情,成为村里的笑谈,也成为验证她八字轻的论据。
“......小时候的事情,”陈望卿口干舌燥,她不敢看伍佑的眼,只能干巴巴地问道,“也是你做的吗?”
“什么事情?我听不懂呢。”伍佑猛地弯腰,掰过陈望卿的脸,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她,不满道:“跟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如蝶翼般的睫毛扑闪了下,搔到了伍佑的镜片。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扯了扯嘴角,玩世不恭地笑了笑:“不过......偶尔,我也允许你没有礼貌。”
唇舌被吞没了,陈望卿只觉得口腔发麻,对方过于贪婪,似乎连她的舌根都要吞食掉,而她推拒的动作,就像是增加情趣的举措,在这场接吻里,显得非常画蛇添足。
唇舌相交,身体开始发热。
清新的莲花味道愈发的浓郁起来。
原本在地上扑腾的李志强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大口的呼吸,他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点燃。
时间紧急,李志强目光复杂地望着不断呜咽的陈望卿,艹了,这鬼东西道行不浅,趁他现在分不出神,他得赶紧......
好不容易等到百元大钞烧成灰,然而缺氧加紧张,导致李志强的手有点哆嗦,他拿出酒瓶,用牙咬掉瓶盖,正倒酒,抬头。
只见那只厉鬼,戏谑地望着他,满脸惬意享受,甚至还轻巧地用拇指拭掉了陈望卿眼角分泌出的泪水。
李志强眼里倏得燃起愠恼的火苗,但嘴角却淡淡扯出了个弧度。
他妈的。
这鬼玩意儿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