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棠说:“我去过。”
“是吗……”江勖的眸色加深了,星河倒映在他墨色的眼睛里,显得那本就幽深的眼眸更是像漩涡一样令人心神摇荡。
“我也去过。”江勖说,“你还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回忆么?”
白念棠隐隐约约地觉得江勖有些奇怪,这对话怎么和雅思考试似的。
“我记得我没有高反……”白念棠回忆着,“我弟弟的高发可严重了,但是我一点事情也没有。”
“就这些?”江勖问。
白念棠拧着眉,仔细思索着,也没从回忆里找出什么特别的经历来。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我都不大记得了。”白念棠说。
“是吗。”江勖把烟头徒手捻灭,又问白念棠,“你想不想再去一次?”
他用帕子把手擦干净,补充道:“和我一起。”
白念棠说:“再说吧。”
江勖说:“一定会的。”
又过了半小时,两人回到了酒店。
在白念棠入睡之前,江勖依旧在推销他的烟火大会。
“你去看好不好?”他把一张票塞到白念棠手里,“这一次和以前的不一样,我保证。”
白念棠收下票:“我再考虑一下。”
他低着头,关上了门,没有注意到江勖那骤然阴沉下来的神情。
次日,白念棠跟随大部队,去看了十分出名的果冻海,江勖还帮他拍了许多张照片——大部分是合照。
江勖拍了照片后就发了朋友圈——仅江宸可见。
白念棠对此一无所知。
到了傍晚五点钟左右,白念棠借口身体不适,便要先行离开。
江勖提议自己送他回去,白念棠以不想打扰他们的行程为由婉拒了。
白念棠提前和租车公司联系,租了一辆奔驰敞篷车,但那租车公司对白念棠说他们的车出了故障,需要维修,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送到。
江勖大发好心:“我把车借给你吧,反正我回去也不开车。”
情况紧急,白念棠便坐进了江勖的迈凯伦里。
发动机发出咆哮般的轰鸣,火山黄的车尾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白念棠和江宸约定的地点在三十里外,白念棠开了二十分钟才到。
那是一家很古典的料理店,一进门,就有穿着木屐的侍者上前,接过白念棠提着的礼物盒。
木质推拉门缓缓打开,白念棠脱下鞋,踩上榻榻米,他的动作很轻柔,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江宸一袭白衣,盘腿坐在窗前,窗外就是湛蓝汹涌的海,波涛都似乎要拍到眼前。
他面前是一个乌檀木矮桌,放了一个白玉壶和一把螺钿折扇,乍一看,很有古风韵味。
白念棠走过去,坐在了江宸的对面。
他学着江宸的模样,也盘腿而坐。
江宸的头发留长了些,后颈被那乌黑的发覆盖了大半。
一年不见,他似乎变高了,骨架看着大了些许。
但他似乎也瘦了,腕骨凸出,被那白色的袍子包裹着,略显单薄。
白念棠的眼角挂着笑意:“好久不见。”
江宸微笑着,给他斟了一小杯酒:“好久不见。”
白念棠把那小杯酒一饮而尽,是辛辣的薄荷烧酒,有些薄的口感,但很好喝。
炽烈而清新,一如海边的初夏。
这是江宸的信息素的味道。
江宸静静地看着白念棠,空气陷入沉默。
江宸的目光是十分沉静的,像是透明的春水,很温柔,也让人很舒服,那是没有侵略性的眼神,一如江宸本身给他的感觉。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两人闲谈着,菜陆续上齐了,刺身拼盘上的冰块丝丝地向上冒着冷气,松茸蟹肉冻摆在一边,炭烤龙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江宸吃饭也是不紧不慢的,吃了十几分钟,就放下了筷子。
白念棠喝了一口酒,声音淡淡的:“你吃饱了么?”
江宸点了点头,看着白念棠笑:“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白念棠说:“你吃的比以前少了。”
他看了眼江宸,又收回目光;“而且也瘦了一些。”
“你是不是在国外没有好好吃东西?”他语气尽量平淡地询问,但那关切还是从眼角眉梢透露出来。
江宸摇了摇头:“国外的东西我没什么胃口,我不喜欢。”
见白念棠的眉毛依旧皱着,江宸笑着道:“别担心,等我回国了就好了。”
白念棠这才放下心来。
但江宸不吃东西,他也就不好意思吃了,于是也放下筷子。
“你知道么……”江宸把朋友圈打开,划拉出一张图片给白念棠看,“唐书云订婚了。”
白念棠心里咯噔一下,握着酒杯的手猝然攥紧。
他脸色煞白,好半天才回过神,说:“哦……那恭喜他了。”
他那脸色看起来其实是很可怜的,但是自己却浑然不觉。
江宸只当白念棠是低血糖了,给他叫了一道冰淇淋后,又悠悠地开口:“如果……”
白念棠专注地看着江宸。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怀念、痛楚和不加掩饰的爱意倾慕,从江宸那温润如玉的眼睛里流泻出来,沉重得几乎要把白念棠压垮。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你现在应该是我的妻子。”江宸缓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