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我要回去了,”白念棠说,“他们还在等我。”
他把礼盒放在塌上:“这是我烧的玻璃,送给你。”
江宸打开礼盒,只见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萨摩耶,那萨摩耶的神态居然和他平日里有几分相似。
他的眼睛弯了弯,和窗外的月牙一个形状。
“我很喜欢,谢谢你。”江宸爱不释手地把那玻璃小狗摸了又摸,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白念棠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也不是很远。”
他是偷偷摸摸出来见江宸的,怎么敢让江宸送自己回去。
如果被江勖知道了,保不齐又要大哭大闹。
两人一起走到推拉门前,白念棠拉开门,影子罩在他的脸上,眼前并不是狭窄的过道,而是一座宽大的肉山。
江勖双手抱臂,身子站得很直,他的头几乎要触碰到那低矮的门框,硕大的身躯把光线遮挡了大半,脸部刚硬的线条大半隐没在阴影里,勾勒出的色块冷厉得吓人。
白念棠目光上移,那一瞬间他忘了呼吸,只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中。
江勖上前一步,攥住白念棠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他力气极大,几乎要把白念棠的腕骨捏碎。
白念棠轻轻地说了一声疼,他又骤然放开手,阴沉地看了白念棠一眼,目光落在江宸身上。
“哥哥,就不劳你费心送他回去了,他开的是我的车。”江勖和江宸身高相仿,面对面站着,像两只对峙的狮子,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江勖,你是不是要问一问白念棠自己的想法——”江宸冷冷地看着江勖,目光极其冷漠,不像是看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倒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你只是他的治疗对象,”江宸眯了眯眼,他原本的温和的一面彻底消失了,语气冷然,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不是他的男朋友,你也说过你不喜欢白念棠,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江勖的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手心,手背青筋暴起。
“你是我的弟弟,而白念棠是我的前男友——”江宸冷漠道,“只要你的病好了,你就和白念棠没有关系。父母会给你安排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江宸也上前一步:“江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也不要越界。”
他棕黑的眼眸中倒映出弟弟那僵硬而愤怒的脸,说出的话如利剑把江勖捅了个对穿:“如果你越界,你就是害了白念棠——你想毁掉他的一生么?”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江勖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自己出拳的冲动,“你不过是他的前男友——”
“凭我和他有四年的交情,”江宸的眼里透露出一丝轻蔑,“我和他的交情,比你深得多。”
江勖气笑了,他口不择言:“交情深?再深能有我深吗?”
“你亲过他吗?你和他上过床吗?你只摸过他的手吧?”江勖双目赤红,恍若地狱里的恶鬼,“你们谈的那叫什么恋爱,小孩子过家家?你凭什么教训我?”
此话一出,江宸像是被重锤击中大脑,头晕目眩,嘴唇嗫嚅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白念棠走上前,他把江宸往后轻轻推了一步,以自己为屏风,把江宸和江勖分割开来。
白念棠的脸像一张空白的纸,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五官是放松的,呼吸清浅,走到江勖的面前,不像是一个活人,像一尊玉雕。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糖果,放在了江勖的口袋里。
江勖低头一看——包装纸上标注了抹茶桃子口味,那是他最喜欢吃的味道。
他的怒火一下褪去了,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十分失礼冒犯的话后,他眉毛耷拉下来,眼神瞬间清澈了不少。
还不等他道歉,一阵劲风混杂着蜜桃的香气,直扑鼻息。
比巴掌先落在脸上的,是白念棠那甜腻的、omega的信息素的香气。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狭窄的回廊,那声音是如此明显,盖过了屋外海浪的喧嚣。
江勖的世界褪色为黑白,只有他和白念棠是彩色的。
耳畔似乎有无数蜜蜂嗡鸣,那一巴掌让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人在他的脸上撒了一把胡椒。
白念棠收回手,他甩了甩手腕,腕骨被反作用力震得发麻,这一巴掌确实用了他十成十的力气。
“你说得对,”白念棠语调平稳,他明明需要仰视才能直视江勖的脸,但是那眼神却如同跌入凡尘的神像,有一种极淡的睥睨,“我和江宸的恋爱确实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是我和你,连恋爱关系都不是。”
“我容忍你的幼稚,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拿我的隐私,来当做你逞强斗气的谈资。”白念棠说,“你应该是在车上安装了定位,我有理由怀疑我定的车没办法准时送达,也是你的手笔。”
“到此为止吧江勖,”白念棠越过江勖,他顿了顿,“我可以继续协助你治疗,但是其他的接触就免了,我们还是退回到那个意外发生之前——”
“所有的一切,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白念棠说,“再见,江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