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个谎话永远需要另一个谎话来掩盖是真的。
单阎灼热的目光投在付媛身上,似要将她胸口的皮肉钻空,好让他能看清她的心。
付媛反复安慰着自己,他是试探,他根本没有证据,不用害怕。
可是她搭在单阎胸口的手的确与他身上的炽热形成反差。
好冷。
自打单阎将猜测说出口以后,她的手便一直止不住地颤抖。
单阎今日穿的衣衫并不算单薄,却依旧隔着衣物感受到了那阵震颤。他将付媛的手盈盈一握,看着她的双眸,眼波几经流转,又长叹一口气。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瞒为夫的事,写话本罢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为夫自然尊重夫人。”
他以为他这话说出口,付媛便能感觉到他的那份善意与爱意,能卸下心防。
可她似乎还沉溺在那份愤怒与茫然中,任何情感的感知都在这一瞬间失效了。
她开始上下打量着单阎,好似他说的那番话都是试探与猜忌。
“他在诈我”几乎刻在了她的眼底。
逆反的心愈加躁动。
她不是没有想过相信单阎所说的话,可一切来得都太快了。
两人相熟相知这么多年一直都以死对头相处,是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将两人困在了同一处囚笼,让两人的感情急剧升温。
付媛本就对情爱之事迟钝地可怕,她疯魔地迷失在话本的文思泉涌中,将自己的灵感的涌现与单阎的亲密举动高度捆绑,还能分得清自己到底是为了话本,还是当真动了心吗?
这些问题她到现在才发觉。
她的喜欢,当真是因为心之所向,身之所往,还是一时的新鲜劲,抑或是为了话本的筹谋已久?
“夫君,今日我们还是分房睡吧。”她讷讷地呢喃,起身躲进了被窝。
她知道自己现在当真像极了画在单阎河路图的那只王八,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好像没有力气去面对了。
她真恨自己的能力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也恨自己的内心捉摸不透。
付媛一边啜泣,一边在心里暗自发誓,定要壮大自己的羽翼,不再让单阎因她痛苦。
不论答案是爱或是不爱,她都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痛苦。
她的原意并非是为了让两人痛苦,而是让旁人知道她付媛并非江郎才尽,亦非攀高枝。她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光明正大站在单阎身旁的才女,是会让单阎仕途锦上添花的人,并非附庸。
夜里的蝉鸣依旧吵得人心绪不宁,单阎原本那颗愤懑不堪的心更是烦闷到了极点。
他气愤地将桌上的茶盏杯具都一并扫到地上,茶具落在地面那“噼里啪啦”的响声,仿佛碎的不是它,而是单阎的心。
他好恨,他好恨。
为什么又输给了那个男人。
他对她来说就这样重要吗?为了他甚至可以辜负两人的誓言,将两人共同经历的往事都化作虚无,让付媛狠心将他赶出厢房?
到底谁才是她的夫君。
他气得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情绪纷纷涌上心头,鼻子传来的酸楚让他几近崩溃。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从来不肯回头看他一眼?为什么她不在乎他的付出?
为什么她怜悯众生,却偏偏不肯恩恤他一人?
他一挥袖,恨恨走出房门,心灰意冷。
他只觉着原先热血滚烫的头颅都几近冷却,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哄她了。
他已经为她让步得足够多了。
正欲回过身替她拢门,应一句“夫人晚安”,却发觉付媛在他身后央着他衣袖。
“夫君......”
她眼里的泪一圈又一圈地打转,终于不甘地垂落在她脸颊,慢慢滑落至她瘪起的嘴唇。
单阎看着她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又只好失笑着双手捧着她脸颊,用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她脸上的泪。
她着急忙慌地张张嘴,口中却什么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个小哑巴似的“唔唔”两声。她急得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嘴巴,急得再次留下了眼泪。她的眼里似乎每一眨,都能迸发出新的泪水来。
付媛心急如焚,呜咽着跺跺脚,张开口再次尝试说话,却还是说不出来。一来二去,她急得只晓得张开嘴仰头“啊啊”地哭。
单阎看着她那模样,哭笑不得,伸手揽过她双肩,将她埋到自己怀里,轻声细语道:“慢慢说,不着急,为夫又不会跑了。”
怀里的人发出声响,一时分辨不出是“嗯嗯”还是“呜呜”。
两人相拥着左右摇摆,付媛向后退一步,单阎便向前走一步,又再次进入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