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闻花亦拎着圆脸师兄给她准备的大包小包上灵船时,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和解脱感。
人怎么可以两个时辰不间歇地一直叨叨,她的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灵船领事带着闻花亦去了自己的屋子,屋子整体不大,但很干净,一张桌案,一张床铺,对她来说刚好够用。
当灵船冲出云层时,窗舷外便展出一幅流动的画卷,云海层叠,远处堆积如雪山的蓝灰色雷雨云正逐步靠近,在接触到灵船结界的那一刻又化为乌有,一消而散。
闻花亦张开双臂,任由自己摔进软绵绵的床铺里,嘴角忍不住勾起,内心隐隐透露着兴奋。
这可是她人生第一次下山历练,希望能遇到有趣的事情。
闻花亦刚刚筑基不久,又是第一次坐上灵船,兴奋了一会儿后,一不小心又陷入了昏睡。
再次睁眼时,天色已经昏暗,远处的明月高悬,星辰璀璨。
闻花亦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苏醒后的肚子开始发出抗议声,示意自己需要补充食物。
闻花亦打开圆脸师兄提前准备好的包裹,摸索一番后,心满意足地找出了一张大饼。她伸手取饼时,手背隔着布料碰到了一处硬物。
这是什么?
闻花亦打开包裹着硬物的布料,一条缠着湖蓝色剑穗的莲花玉佩跃然眼前。
她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
那晚,她跟易若晴不欢而散之后,她忘记把剑穗还给对方了。
原就憋着一肚子火气,闻花亦又向来爱看易若晴跳脚,本想看高高在上的大师姐低声下气地求她归还玉佩,但时间隔得太久,闻花亦后来又忙于修炼突破,竟然忘了这回事。
闻花亦在手中把玩着剑穗,之前时间匆忙,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手中的莲花玉佩。
青白玉雕琢的并蒂莲,莲瓣层叠如云。十八片半透的羊脂玉花瓣以失蜡法铸形,薄处仅蝉翼之厚,日光下流转着冰纹水痕。莲心嵌着七颗金丝掐就的莲子。
莲茎以错金银工艺缠绕着湖蓝色流苏,三千蚕丝细捻的穗子间穿缀着十二枚翡翠莲叶,叶脉用比发丝还细的金线勾勒。
闻花亦不禁忆起,易若晴第一次拿着佩剑教她剑法时,整枚剑穗如同活过来一般,玉莲轻颤如临水照影,流苏翻涌似墨浪逐波,翡翠莲叶相击发出碎玉般的清响。
最妙在月夜,玉佩吸收天地精华后泛起萤火微光,莲瓣间隙透出的光晕恰似佛前灯花。
这般造物已超越寻常配饰,倒像是某位剑仙剖了半缕神魂封存其中。
闻花亦目光凝在莲心正中央,那一抹淡到几乎不可见的红色晕染,鬼使神差的,闻花亦觉得自己被摄去了心魂,半分眼神也移不得。
但闻花亦有原则,不是她的东西,她半分也不会碰。
闻花亦提溜起剑穗,敲开隔壁大师姐的房门。
易若晴一袭素衣,眉目清绝,乌黑顺长的发丝随意披散落在胸前,碎发贴在脸上,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易若晴比闻花亦年长几岁,身量也更高挑些。闻花亦不得不仰面与她说话,或许是在月色朦胧,雾气升腾的半空,她发觉易若晴的眸子比往日更明亮些,眸底似乎倒映着漫漫星河,褪去了冷寂,多了几分清愁。
美色误人。
“有事?”
易若晴一如既往的冷谈嗓音唤醒了仍在走神的闻花亦。
“你的玉佩剑穗。”
闻花亦晃了晃手中的湖蓝剑穗,将其抛向易若晴的怀中。
其实她们鲜有私底下共处的时刻,而共处时也很少唤对方大师姐及小师妹这样的称呼。
如果真有这样的时刻,多半是她们又要开口讽刺对方了。
比如当下。
闻花亦熟练地开口嘲讽道:“事无巨细的大师姐也有忘事的时候啊,真是稀奇。”
“确实。”易若晴难得没有怼回去,而是应了下来,眼神中略带几分迷茫。
这下换闻花亦不会接了,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按照原本的走向,在她开口后,易若晴应该毫不犹豫的怼回来,然后她也再次发起攻击,几个来回后,二人一拍而散。
最后,她气呼呼地回到房间,打开传音器跟周稚雀吐槽,今天她又是如何跟大师姐吵架的。
“我出生时,天地异象,衔玉而生,而那块玉指的就是这块青莲玉佩”易若晴指腹慢慢抚摸着手心的青莲玉佩,语气不悲不喜:“我与玉佩于同源诞生,它是有灵性的。”
闻花亦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一头雾水:“既然这么重要,大师姐为何一直没找我讨要?”
“因为我并未意识到它丢了。”
易若晴转身望向房间角落里的本命剑,而剑柄那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