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澜觉得无所谓。说是孤立,其实也就是不和他说话、发作业的时候最后一个发给他,小测验时不时没他的卷子。
反正已经分科,马上就要分班,他懒得在意这一年的同学如何表现。
至于分班后会不会再碰到高一的同学,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沈琢不知道这些事。等他们熟悉一点后,在沈琢又一次闲聊般地问他同学觉得作业难度大不大时,孟听澜说:“不知道,他们不在我面前聊天。”
沈琢一愣:“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孟听澜忽然起了玩心,故作天真地问,“老师,同学们都不和我说话,也不在我面前说话,我怎么才能知道他们的做题方法啊?”
问出口时,他其实是想为难沈琢。
你不是来当我的老师吗?那么,老师,我这个僵局,你要如何解决?
“这样吗。”沈琢渐渐严肃,“你是不是要分班了?”
沈琢仿佛在看推理小说。孟听澜勾起唇角,为他补充信息:“是啊,我选了理科,我们班整体理科成绩还不错,可能会有一些人和我一起分进重点班。”
“啊,有点麻烦。”沈琢按了按眉心,建议道,“我觉得你可以先分辨一下,对你最不……应该说,最不喜欢搭理你的人是谁,避开他们;选择一些偶尔会和你说几句话的人,试着在每天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对他们笑一下。吃午饭和晚饭的时候,可以尝试和他们差不多时间去,如果有机会就坐在一起,或者坐得比较近。慢慢会有人和你说话的。”
听起来都是一些小举动?
“这些,有用吗?”孟听澜忍不住质疑。
虽然孟听澜自己也觉得是小事,但是看老师和家长如临大敌的样子,他还以为自己需要做很多事情。
“也许没有。但是,每天笑一笑,你会开心一点。”沈琢自己笑起来。
孟听澜很少在沈琢脸上见到弧度如此大的笑容,一时呆住。
他想,沈琢很适合这种灿烂的笑。
在他发愣的时间里,沈琢抱了他一下。动作太快,孟听澜还没拒绝,沈琢便退开了。
“我会和你说话的。”沈琢朝他伸手,“这位同学,请把你的作业给我看看吧。”
他短暂模糊了“老师”的身份,仿佛是孟听澜的同学,正在笑着找他要作业抄——孟听澜见过很多次,只是这些热闹的场景从来不属于他。
那天晚上,孟听澜发现他其实挺想加入这个过程,就像他睡觉时意识到,自己还是想被拥抱的。
后来,他尝试了沈琢的方法,居然真的有人开始和他说话。他们说,孟听澜,你以前每天都没有表情,有些吓人,还以为你和那些人说的一样,一直看不起我们。
面对这种评价,孟听澜总是笑而不语。他越来越适应自己后来的样子,也会想起沈琢,还有沈琢说那番话的神情和语气。
沈琢似乎成为点燃他的引线。
“嗯?”沈琢努力回忆,“除了数理化,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吧。”
“没什么啦,都是小事。我要做PPT啦。”孟听澜伸了伸懒腰,随口敷衍过去。
孟听澜知道沈琢不记得,也知道沈琢不是特意为“孟听澜”做的、不会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重要作用。沈琢只是遵循本心,做了他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正是一点一滴的细节,积累起孟听澜对沈琢的好感。
他不需要沈琢记得。得知自己改变了另一个人的人生,是一件沉重的事,即使是好的改变。孟听澜只需要自己记得,让他变得更好的引子,是沈琢。
天色渐晚,电脑屏幕变得刺眼。沈琢早有准备,从书包里摸出一副防蓝光眼镜戴上。
戴了一会儿,沈琢感觉不对劲。
他抬头一看:孟听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电脑了,正趴在电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PPT做完了?”沈琢好笑道。
“差不多了,还有两三页——你好看啊。”孟听澜盯着沈琢,感到十分新奇,“沈琢,你很适合眼镜诶,非常斯文败类。”
“……这是表扬吗?”沈琢怀疑。
“当然是啦。”孟听澜凑近了一点,小声说,“想看你戴这副眼镜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