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不知道耶。可能是为了琢哥的婚事吧?”
陶兰泽急了:“婚事?哪来的婚事,我都不知道。”
堂弟:“他们老一辈成天热衷搞拉郎配,我也不了解怎么回事。要不你去问问我姐。”
陶兰泽去问堂姐陶玉清。
陶玉清放下书抱怨道:“我也天天被催婚,烦死了。还好有阿琢吸引爷爷的火力。要是他入赘,我就惨了。”
“入赘?”
“对啊。爷爷到处跟人说阿琢要跟杜家小姐结婚。别人跟他说杜家家大业大,阿琢恐怕是娶不回杜小姐,只能入赘。他还指望着阿琢延续香火。所以打算想个策略。让女方同意婚后生的男孩中得有一个姓陶。这样才能同意阿琢入赘。”
“他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满脑子封建糟粕。”
“就是呀,真是笑死人了。人家大小姐能同意他的话才有鬼。”
“哥哥还没打算结婚。”
“这样啊。我就觉得阿琢不会同意。咱家吃喝不愁,研究一辈子学问不香吗?干嘛非要委屈自己,到豪门为奴作婢。”
陶兰泽觉得堂姐说得很有道理。但年轻人的道理在老一辈那里是说不通的。当他刷完几道题,伯伯们聚齐了,爷爷大驾光临。
大伯母嘱咐保姆上菜,一大家子人,围着三张圆桌坐下,好不热闹。陶兰泽见爷爷难得跟他坐一桌,非常不自在。
以往家族聚会,坐位是非常讲究的。爷爷跟族里有头脸的叔伯坐一桌,他的爸妈跟不受宠的坐一桌,晚辈们另坐一桌。他哥自从成年后,也上了主桌,就坐在爷爷旁边。按大伯母的话说,这叫极尽恩宠。
陶兰泽对此只想说,大清早亡了。他们老陶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唱这一出戏,真是可笑至极。
今日坐在主桌那叫一个如坐针毡,突然被爷爷重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爷爷当真把哥哥的婚事提上日程。这才赏了他们一家子尊荣。
全员入坐后,爷爷用拐杖杵地,一大家子人立马安静下来。
爷爷清了清嗓子说:“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们家阿琢舍身保护杜家小姐的事了。今天我们欢聚在此,就是为了庆祝阿琢平安出院。”
说完大伯带头鼓掌。众人跟着鼓掌。
爷爷抬手示意掌声停,继续说道:“我要在此公布一个好消息,在我的悉心栽培下,阿琢成为人人称道的谦谦君子,他的高尚品德得到杜雅言小姐的青睐,所以今天被带回杜家参加家宴。”
“好!”大伯大力鼓掌,其余人又是欢呼又是鼓掌,那“盛况”好像家里头出了位被宫里看中的娘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爷爷:“今后你们都要规矩点。别出岔子,给阿琢添麻烦。”
众人纷纷表示会全力支持阿琢的婚事,绝不添乱。
爷爷:“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团结一心。不管怎么说,阿琢是我们家族的骄傲,是家族的一份子。杜家人想吸纳他这样的人才。无论如何,都得为我们家族生个孩子。这件事是底线,绝不能退缩。阿海,你说是不是。”
父亲陶入海点头:“爸说得是。全听你的安排。”
爷爷:“好,既然如此。此事就由便安排了。我给阿泽找了顶尖的补课老师,现在起,阿琢可以卸下补课重担,平常就不用回你家,住到之前买的那套房子去,有了独立住所,才方便跟杜小姐谈恋爱。补课钱和少收的房租,由我来出。”
陶兰泽原本就很烦爷爷自作主张为哥哥安排婚事,心里憋着一团火不说话。而今爷爷这么一安排,阻扰他跟哥哥见面。他实在憋不住了,反驳道:“爷爷,这件事得尊重哥哥的意见吧。”
爷爷用拐仗重重地杵地:“你懂不懂礼貌。长辈说话怎么能插嘴。”
陶兰泽:“我是在您停下时才说话的”
爷爷:“一天天不学好,尽学着狡辩。阿海,你们两口子是怎么教的。我真为阿琢感到悲哀,爸妈都不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教出这么不懂事的弟弟来。”
一番话如油泼火,陶兰泽气得要炸开了。如果不是爷爷的训诫,在哥哥心里刻下烙印,哥哥何至于活得如此隐忍、憋屈。得体大方又如何,出类拔萃又如何,那不过是以牺牲自我为代价换来的。
“我确实不懂事。因为我没受过哥哥那样的苦,我在爸妈身边长大,没有在寒冬腊月着单衣站在院子里受冻,没有被要求用稚嫩的手指捏冰块,没有天不亮就被逼着起床背诗,没有学前班就被要求次次考第一。没有从小被要求像个大人一样压抑自我,活得憋屈苦闷……”
话还没说完,爷爷一棍子砸下来。
陶兰泽闪身躲开。
爷爷想要追上来,被伯母们拦住:“都给我让开。今天我必须教训这个不孝子孙。”
陶兰泽:“你这是自觉没道理,急了。”
父亲大喝:“住口。再说一句,封了你这张的嘴。”
母亲则护在陶兰泽身前:“别说话,有事回家好商量。”
“爷爷你素来以理服人。阿泽只是想跟您探讨一下中式教育问题。”堂姐陶玉清在一旁替陶兰泽说话。
爷爷:“你也住口。快三十了还不嫁人,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一点也不懂得孝顺。”
陶玉清:“孝者校也,儒家并不推崇愚忠愚孝,继承优良品质才是真正的孝。我记得您在年轻时,每每仗义执言,不平则鸣,因此得到乡里乡亲的尊重。我们这一代人的生长环境不同,对教育方式有不同的看法,阿泽说出年轻人的见解,让新老思想在碰撞中不断升华。这是符合马克思主义辩证哲学的。我记得您最爱马克思他老人家。阿泽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提出有代表性的观点,正是在向您致敬。”
爷爷狠狠地杵地用拐仗,冷着脸不说话。他这么大年纪闹这么一出,实在是丢脸至极,可不教训人又无法捍卫权威。如今孙女胡说八道一番,却全了他的颜面,给他台阶下。他借坡下驴,骂了儿子几句,让儿媳妇把碍眼的孙子带走,继续商议婚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