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码归一码,江净秋今早还因为迟到抽了她三戒尺!
就算这个人再好看,再爱笑,她也是绝对不要同这人做朋友的。
白望舒在心里咬牙立誓,没注意江净秋凑到了跟前。
“……哇!”
白望舒猛一声叫出来。
“师姐,你、你做什么?”她惊魂未定,按着胸口直喘。
“脑袋瓜里叽里咕噜想什么呢。”
江净秋端详她半晌,退回去,收拾掉纱布和药瓶,一股脑塞回储物镯。
边塞边道:
“别胡想些没用的,把你跟我走散那段时候的事全部讲一遍,一个细节都别漏过。”
她用嘴叼着发扣,将长发挽成个利落的高马尾,又脱掉长袍,露出里面一身银线剪裁的束袖劲装。
白望舒见她这架势,是要痛痛快快与那妖物打一场。
“师姐……”
“哼。”江净秋将袍子随手一叠,搁在白望舒腿上,坐在她对面,双眸熠熠:
“若能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妖精伤了,那我这第一剑修的牌匾,也该摘了。”
*
浓稠的山雾中,一盏琉璃灯照亮方寸一块地,缓缓移动。
灯下是白望舒苍白的脸,她神情犹豫,踟蹰一会,虚虚地喊了声师姐。
“师姐——”
江净秋并没丢,且就在她身后几步埋伏着。
两人交换情报,猜测蛛妖惧怕燃昼灯,只敢吓唬白望舒,等她心神不宁维持不住灯光,才出手袭击。
白望舒好容易有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不顾江净秋反对,毅然决然当了这个诱饵。
“这如何使得?她定会猜到你我在一起。”
商讨对策时,江净秋提出疑虑。白望舒也想过,但她笃定蛛妖会袭击她:
“这盏灯是唯一克制她的东西,就算明知是假的,看我落单,她也会忍不住动手。”
说完这话,江净秋深深看她一眼,仿佛第一回认识她似的。
“怎么了,师姐?”
“……无事,”江净秋最终没说什么,“既如此,你自己小心。”
思绪拉回眼前,白望舒深一脚浅一脚,屏息在雾中摸索。
她其实略有些害怕。万一江净秋在雾里跟丢,这战术就不管用了。
只盼那妖物能快些上钩。
心跳擂鼓一般,又开始咚咚地撞着胸腔。白望舒腰背酸涩,实在撑不住,找到一棵树扶着歇了口气。
忽闻一声痛苦的叹息,白望舒猛一个抬头。
在左前方。
她鼻尖翕动,辩出雾气里混杂的血腥气。
“是谁?”
她喉咙一滚,两手抱住燃昼灯,循声摸过去。腥气越来越重,随着距离步步缩短,白望舒也渐渐靠近声源。
想到巨蛛妖恐怖的体型,白望舒头皮一阵阵发麻。
不要怕,要帮上忙。
雾中轮廓渐显,发出声音的东西近在眼前了。她原本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举灯一照,不料惊愕道:
“师姐?”
不。不对!
白望舒抱紧燃昼灯,狐疑地退后一步。
眼前的江净秋十分之可怖:胸腹被开了个大洞,血肉模糊,她几乎是坐在血泊里;高马尾散开了,发扣不知所踪,连发梢也浸着血。
这是假的,师姐方才还埋伏在她身后,这样的伎俩,别想骗她第二次。
白望舒面色凝重,不作声地后退。
这一定是假……
江净秋抬起头,汗湿凌乱的鬓发间,一双剔透如冰雪的眸子熠熠发亮。
白望舒:“……!”
“走……躲起来。”江净秋的声音低不可闻,她长剑散落一边,竟寸断成数截。
才刚被数落过,白望舒已又一次分不清妖和江净秋。
这是师姐吗,如果不是,她为何让自己快走,如果是,她又怎会被伤至如此?
白望舒脑中一时重现无数个主角在幻境中毫不犹豫斩杀幻象的片段。
在那之前,她本对幻象嗤之以鼻,认为没什么难破。
可眼下这人重伤倒在血泊里,即便这人是那个待她刻薄与她为难的江净秋,她竟然都不能够转身就走。
燃昼灯的光辉忽明忽灭,它的闪动警醒了白望舒。
她神志倏而清明,目光坚定,后退一步。
白望舒缓缓说:“……她刺中了你。”
那时在雾中听到的入肉声,不是别的,正是江净秋那把飞沙剑刺中巨蛛的声音。
而眼前的“江净秋”,腹上就有一道那样的血洞。
“被认出来了啊。”
“可真是个狠女人呢,不像你,”那妖物歪着脑袋,极尽妩媚地一笑,纤纤五指意犹未尽地揉着那个血洞,“小美人良善心慈,定会放过我的,对吗?”